雨水一冲就散了,了过无痕,没人知道你做过的事。”
几百条人命而已……
“不是……不是我。”
她忽然挣扎,从眼尾溢出了一点泪意,顺着滑到枕边。
晏青扶哆嗦着,唇色越抿越白。
她实在太害怕,害怕的不知道往哪里躲,便只能一遍遍重复。
“不是我……”
“不是我……”
直到门外守夜的婢女听见她低低的梦呓声,贴在门边听了片刻,犹豫地敲门。
“小姐……”
这一句话喊罢,晏青扶忽然从梦中惊醒。
心口的心跳声快的似乎要撞出来一般,她惶惶然地怔愣着,才发觉枕边一片湿热。
“没事……不用进来。”
她下意识地回了婢女的话。
婢女忙应声,低头退了下去。
但晏青扶缺再也睡不着,披着外衣下床,倒了一杯残冷的茶一饮而尽,才感觉萦绕在心头的焦躁渐渐散去。
第二日一早,她起身罢走出去,却没在前厅见到人。
“容祁呢?”
她偏头问道。
“奴婢也不知道,许是宫中忙着。”
刚从遄城待了半个月,与西域的事正焦灼着,宫中也有大大小小的事情需他拿主意,想必是在忙着这些事。
晏青扶点点头,长夏行礼便准备去喊人准备早膳。
“不必摆膳了。”
晏青扶止住她的动作。
她心头实在有些乱。
挥退了婢女,她刚喊出付溱要问两句,便见管家从门外走过来。
“小姐,府外有人送过来,说是给您的。”
给她?
晏青扶稍一怔愣,随即接过那个看似正常的锦盒。
她未有防备,打开锦盒的刹那,一截被鲜血染红的袖口躺在那,毫无防备地映入眼帘。
还有一封文书和一封信。
她心下猛地一沉,匆匆拿起文书。
那是两年前曾在御史手下成册的东西,却早被人完完整整地割下来,贴在文书里。
白纸黑字,清楚地记着荆山湖那夜发生的一切,下面还落拓着先帝的玉印。
可是……当年涉这件事所有的证据和东西,不是早就被黄信销毁了吗?
一张文书被她攥的发白,反复看了几次,任她再心有侥幸,也不得不清楚地明白。
这就是当年,那份在御史手下已经成型的记册,原来并没有被黄信销毁,竟是一直好好保存着,留到了今日。
今日……
几乎是心有感应般,她手下慌乱地去拿另一封书信。
短短两行字。
“信物就在这,那截衣袖你不会不认得吧?是因你而死的御史身上的,文书里记的东西你也忘不掉,那是你身上背负的八百人命的罪孽。”
罪孽。
她像是被这两个字刺痛一般,手下蓦然一松,文书悄无声息地落在脚下。
书信的最下面写了寥寥数语。
“今日午时,荆山湖下,晏青扶,本公子等着你来。”
是黄奕。
黄奕给的信。
他手里竟还完整地留着那件事的线索。
敢张扬无肆,大摇大摆地出现在她面前,还把御史的文书交到她手里,就能清楚地表明。
他不止这一个证据。
他有恃无恐。
但她……必须要去。
晏青扶死死地攥着书信,蓦然阖上眼又睁开,匆匆朝付溱说。
“跟我去一趟荆山湖……咳咳。”
话没说完,一阵冷风灌进来,她低着头咳嗽了两声。
“小姐身子还未好完,不如再等等再去?”
付溱蹙眉说道。
荆山湖处在西郊,就算在夏日也冷,凭晏青扶如今的样子,只怕去了半日,回来又要高热。
“不行,就现在。”
她斩钉截铁地发话,站起身要走的时候,忽然又说。
“我记得你的弓箭术极好?”
“是还不错。”
江南付家的弓箭手都能百步穿杨,他这话不算谦虚。
“带一把弓箭,我要你……帮我杀一个人。”
转头将桌上的半截染血的衣袖放进锦盒里,连着那封信一起,她抓起往外走去。
风吹过,撩起桌案下的桌布,一封半摊开的文书在下面若隐若现。
付溱赶着马车一路往西而去,荆山湖处在城西偏僻的西郊,一向少有人来。
马车停在西郊外,晏青扶就喊了停。
“你不必跟着我去,在山中寻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