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未过,是迎春花的香味吗?陈瞻,老鬼,小山仰面而闻。
离裂口越来越近了呢。
“冬去春来,一季已经过去了……三个月了吗?”隐隐的忧思爬上姬酒酒的面庞,她明亮的双眼透过雾霭望出去,心想:“他,会在凌云渡吗?”又想起那日的恶梦,稳住心神,似华莲的脸就在她眼前。“姬姑娘,我们一定会再见的。凌云渡,我们不见不散。”风细细响,把姬酒酒的衣衫和发吹乱。风送花香,迎春的香味愈发浓了,陈瞻,老鬼,小山忍不住雀跃。
姬酒酒被他们感染,笑着看他们竟流出眼泪。
“主人,裂口就在前面了,我们终于要离开这里啦!”
“是啊,我们就要离开这里了。老鬼,在外面你会闻到许多花香。”姬酒酒轻轻道。
“嗯,桃花,老鬼真想回到桃源。主人要去哪里?”
“我将去凌云渡,我们说好不见不散的。”姬酒酒脸上有明眸笑容,这样笑,脸庞竟有淡淡梨窝。
几缕阳光照了来,在树林投下微弱的光影。芊追着光并抓在手上瞧,然后转过来站在阳光里等他们。几人行走的衣摆都带了欢乐的余味,伴着光前行,仿似自由就在眼前。
漫天霞光,如红莲一般燃烧。
近在眼前的天裂开了一条大缝,外界的蔚蓝天光在那里透着。陈瞻,老鬼,姬酒酒,芊,小山快步朝那里走去,站在了裂口下。
忽然整个巽地剧烈地震动起来,并在他们脚下蜿蜒张开,又像是一种邀他们观赏的姿态,要把什么呈现在他们眼前。不是一个方向!又一道裂缝张开了,轰隆隆响,整个地面被割裂成一个个悬崖绝壁,悬崖与绝壁不断地倒进裂缝!
姬酒酒,陈瞻,老鬼,芊,小山站在绝壁上,姬酒酒和陈瞻结印抵挡住不断切来的线刃,老鬼趴下身,在绝崖峭壁里搜寻:“火麒麟在哪?到底在哪!”峭壁下唿喇喇水声,震耳欲聋。小山早已被崖壁上的东西吓得抱住头,发出呜呜的声音。
“不要看!”一瞬的分神,只手结下的印被一道红色线刃冲的不住晃动,又似有无形的手从地底生出搬动他们脚下的绝壁。若不是陈瞻提醒,姬酒酒恐铸下大错。
姬酒酒定住心神,重新结印与陈瞻一起护住他们脚下的绝壁。放眼望去,只见崖壁上密密层层钉着人,其人皆面白如灰,一双眼眶似树身上漆黑的凹陷,眼眶没有眼珠,眼眶软哝模糊地如一池浓稠的石灰水!
宽袍散着银发,似受了什么感应,它们“刷”地一下睁开眼,不,是它们自己的眼珠现在眼眶里了。“倏”地一下从眼底转上来,圆滚滚的珠子,填满整个眼眶,碧色的,瞳仁上用线逢着象棋里的子。
“休月。”姬酒酒想起在逍遥居见到的那个孩子。
不光崖壁上,崖壁与崖壁之间,如钢丝一般的红线串着一个个人,是姬酒酒在归墟见到的那些人,不死,像肉串一样串在那里,鲜血滴滴嗒嗒往下掉,染红下面黑色的涛水,不过鲜血很快就消失了。
那些人注视着他们,冷漠的,嘲讽的,“别挣扎了,加入我们吧,跟我们一样,来吧,来吧。”
崖壁上鬼麒主曾在这里做的棋子伸出双手,嘴巴里发出低低的声音,那幽碧而大的眼似哀求,那样乞求地举着,十六根绝壁,无数的双手和脸孔,那么密集,使人不觉打冷颤。天空却是一片霞光。
光刃不断冲击着,姬酒酒和陈瞻结下的印撑不了多久。鲜血顺着陈瞻的手腕流下,那一刻他似被愤怒填满,连牙齿都爆发了愤怒的喘息,又像是个孩子,为最亲之人伤害而痛苦,到了后来,竟踉跄地后退,那么不甘,不信地放下双手。
“他真的要杀了我……”
只剩下姬酒酒一人了,那只结印的手不住抽动。
一会儿姬酒酒的眼也渐渐垂下。
似等那一刻到来,身体被红线穿透,像他们一样被挂在悬崖与绝壁之间,晃荡着,入不了天堂,也下不了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