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不劝也不是……
劝吧,她总没个发泄的地方,憋着不好,行医的这点道理自己还能不知道……
不劝吧,酒喝多了伤身,何况这主子如今办的是这么个差事……
“唉……要是令风将军还在就好了……”最后,苏宝儿只得一声叹,又心念起已亡人……
如今她身边一个能说话的亲人都没有了,尚儿还不懂事……
“走的人已经走了……”杨护卫看看宝儿,也不知道这话是自言自语还是劝慰她……
“如今就只剩下大府里那个浪荡三公子了,别的兄弟姊妹又不熟……”杨护卫说着双手一插胸前,转头看向较武场中央的两个将军又道,“有沈将军在也好……”
“哪里好了?”苏宝儿一听这话就有点来气……
好能让她走这条路、领这份差事?好能让她吃这份苦、受这份罪……
“我看哪里都挺好的,门第家世、容貌仪表、官衔俸禄,对少将军也好……”杨护卫还是不明白苏宝儿究竟是哪里不满意沈将军……
“杨护卫,你是眼神不好还是脑子不好?”苏宝儿不屑的白他一眼,都不想他他说下去,“好你自己嫁过去!”
“我……”杨护卫被她这句话一噎,什么也说不出来,什么也不敢说了……
只是二人都没有注意到,叶儿还在后背安安静静的看着,也安安静静的什么都听到了……
较武场中央,沈熤佩剑一放,却也坐下来,也一把启开一只酒坛子,也举起灌一口酒,然后道:“你这是跟洛阳宫里那两位置气呢,也太久了些……”
“曹王经常不循法度,还纵容手下暴行,孔长史时常劝谏而拒不悔改,反而仰仗圣上血亲而嚣张跋扈……”沈熤接着道,同朝为官,有些事他也是略有耳闻的……
“陵王秉性恶劣,欺压百姓,殴打官员……先帝就曾言,他比铁石还难以冶炼成器……”沈熤又喝一口酒,接着往下数落,“纪王同越王一样,有勇有谋,美名在外,先帝却立了羸弱的当今圣上,当初满朝文武反对的声音也不少……”
慕楚晞听着,一句不答,只仰头饮酒,默不作声……
“先帝多子嗣……所以,这次又是哪一位让你借酒消愁呢?”沈熤一把搁下酒坛子,转头问她道。
“沈兄知道的未免也太多了些……”慕楚晞把酒坛子“噔”一声放下,也不看他一眼,只像个糙老爷们一样猛咽一口下去,抓着袖子一抹嘴边的余酒……
“多不多,我都已经知道了……”沈熤冷笑一声,道,“为了你行动方便,你以为宫里没有人知会过我吗?”说完又接着喝了一大口酒,“你也可以认为,是另一种监视……”
皇权争斗,从来没有什么是可以真正放心的……
只要两代以上为官在朝,这一点,几乎是本能的觉悟……
慕楚晞一坛烈酒提起举过头顶,从头倾坛浇灌而下,浇得她自己满头满脸的酒水横流酒滴飞溅……
将有六败,将弱不严,教道不明,便是六败之乱败……
她不可以懦弱!不可以让人看见她流眼泪,死多少部下都不行!!死多得力的助手多爱惜的部下都不可以!!!
她只能用这在寒夜中散发着浓烈苦香的冷酒,压制心中说不出口又无以排解的一千一万分悲痛……
压不住,就干脆直接用这浓浓醇厚的酒水冲刷!!让人看不出来是酒是泪,让自己也分不清究竟是酒还是泪……
“啪——”一声,一把甩开那残酒空坛,便是清脆落地的破裂之声,如同逝者一般,裂而不可弥补,灭而不能复生……
只可惜,浓浓烈酒冲得去那不为人知的伤心泪水,却浇不灭她骨子里那一腔的热血满腹的怒火……
“小曲死了——,你知道吗!?杀人灭口是常事,可是他们居然悬尸狼啃!好恶毒的手段!!”慕楚晞一手“啪——”一声将手中的酒坛子砸的稀巴烂……
这话听到,所有在场的人都胆战心惊,除了早已知晓的杨护卫……
苏宝儿转头看一眼杨护卫,他只微微一点头,一脸沉重,很小声的一句:“曹王手下亲信干的……”
怪不得,怪不得她这般模样,这办的什么差事,对付的都是些什么人……
“他们这是在向皇后示威……”沈熤总算明白了她为何如此,也总算没猜错……
“才多大的孩子啊,为什么死的都是无辜的人……”慕楚晞一脚体飞脚边的大刀,直接一把飞出去“啪——”一声,又一只酒坛子破裂的清脆声……
爆破而出的酒水随之四下飞溅,映着惨淡冰寒的月光……
人微而命薄,这就是一个还幻想着有朝一日,能收尽天下精致乐器名曲与知音人同乐的小丫头的宿命……
皇权与她何干,功名利禄与她何干?!!
普通士兵死了还能登记在册,称得上一句为大唐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