岘山位于襄阳东侧,沔水至此蜿蜒盘旋,千百年堆积,在河中冲出了一片小型冲击平原。
此地,名为鱼梁洲,常年云雾缭绕,乃是士人最喜论道之所。
荆襄庞家名士庞德公便隐居于此。
除了开设鹿门书院之外,多数时候均于此处躬耕为乐。
上午时分,薄雾还未散去,云雾之间,但听一声铜铃由远及近传来。
铜铃的主人是一只黑驴,驴上坐着一个老者,一身农装,不是往嘴里灌口米酒,一路朝着鱼梁洲方向慢慢悠悠行来。
还未行出多远,便听一声笑道:
“黄公来了,可算赶了一个大早啊!”
黄公称呼的自然是这个老者,他名叫黄承彦,乃是荆州大族黄氏之人。
听得此话,黄承彦睡眼迷离,斜眼一看,咧嘴笑道:
“原来是马家小子,大清早的就来务农?”
在他视线左侧,是一黄衣士子,裤腿上卷,两腿皆是泥点,手上拿着个葫芦,头戴斗笠,一副农家做派。
然则细细一观,眼睛便能注意到其眉梢一点白眉,极为醒目。
士子闻言,便是谦逊的一笑道:
“庞公历来喜食朝露,今日有会,未曾前来,便由弟子代劳。”
“哦?今日之会,你不前去参与一番?”
黄承彦眉头一挑,似有深意的一笑。
士子闻此,淡淡的摇了摇头道:
“左右都是龙凤论道,去与不去都有高论,过后在听也无大碍
。”
“反倒是这朝露,过了此刻便难收集。”
“倒不如趁着时间还早,先收集一些,午后才好奉茶!”
“马氏五常,白眉最良,自该如此啊!”
黄承彦听得悠然一笑,又灌了一口酒道:
“人贵一以贯之,季常来日前景不可限量啊!”
面对黄承彦的夸赞,马良并未表露喜意,只是笑道:
“黄公且快去吧,估计现在正轮到精彩之处呢!”
“在下还得继续劳作,就不送黄公了!”
说罢,又开始弯下身来收集起了朝露。
黄承彦见状,也不以为意,打了一个酒嗝,摇头晃脑便朝着前方行去。
驴子不断前行,越过薄雾,可见前方屋舍俨然。
还未极近,又听屋舍之中传来正正喝彩之声。
黄承彦翻身下驴,自顾自道:
“童儿来,把驴牵去。”
话语之中,那屋舍内便行出两个书童,牵着缰绳将驴拉远。
他离了驴,晃晃悠悠行至了门口,便听屋内一声坚定之声道:
“我观此番争斗,必为纪晟挑拨离间之计也!”
“其意必在江夏,不在江东!”
此声一落,又听一儒雅声音道:
“依亮之见,士元之见有理,但不尽然。”
“如今刘使君并无水军,根基又在淮南,若取江夏北岸有如无根之萍啊!”
“故而,纪旭升此举必然还有深意!”
顺着窗台看去,便见屋内正中坐着两个青年,其中一个面容
俊朗,一袭白衣,手中一把羽扇,脸上时时刻刻挂着笑意。
另一人身穿褐衣,容貌不彰,身材略微矮小一些,可以一双眼睛却闪着光芒。
见二人争论之言,黄承彦张嘴笑道:
“哈,好两个俊才,谁若能胜,便是我家阿丑乘龙快婿!”
这标志性的话语一出,屋内众人顿时闻声看来,均是惊异道:
“黄公来了?”
但见屋内榻上坐着两人,一个身坐朴素,头发稀疏,仅仅以一根木簪束上,面色黑中带着红润,显然是个常年耕作的。
另一人则是一身锦衣,长须飘飘,容貌和善,慈眉善目。
这二人正是庞德公与水镜先生司马徽。
一听这声,庞德公便起身笑道:
“黄公来了啊,快来快来,我家这凤雏儿正与卧龙说得精彩呢!”
司马徽则是有理有节,起身拱手道:
“司马德操,见过庞公!”
“嗐,有二位在此,老夫就寻个热闹罢了!”
黄承彦笑着,行入屋内,越过屋中一众士子,径直来到了榻上一屁股坐上去笑道:
“不过方才之言却是真的。”
“此番胜者,可为我家阿丑乘龙快婿!”
他腆着脸看着卧龙与凤雏道:
“二位自可论之,老夫就在这里听着。”
对于黄承彦的打岔,庞统有些不忿道:
“你这老头子,就会来插科打诨,谁不知你意属孔明,何必拉着我来凑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