硬气?
也只有蒋迎杭这个眼瞎心也瞎的鬼才会这样说她,罗贝锦深知自己的性格一直很好拿捏,所以她也变相收获了唯一的优点——脾气好。
蒋迎杭慢慢说了很多罗贝锦心中存疑的事情,为什么会出现在金央湖,或许是因为他高三的时候一直有想来这里骑行的念头,怨气太重了。
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他怀疑跟那些虚构童话一样,有遗憾有心愿还没完成。
罗贝锦犹犹豫豫:“有什么遗憾?”
蒋迎杭伸了个懒腰,结束几年流浪期的他肉眼可见开心起来。
“暂时记不起来,不过我希望能快点结束这荒谬的事情,一直以一个量子形态在三维空间瞎晃荡什么,太无聊了。”
罗贝锦视线落到他身上,那亮耳的声音、熟稔的打趣,逐渐与罗贝锦印象中的他交叠起来了,致使她地整个身体都放松下来。
她很赞同这话,确实,太无聊了,所以那些电视剧里早死早超生的言论极具有道理性。在金央湖躺了三年,天天看水看太阳,是个人都想跳湖,更别提鬼了,连个说话的都没有。
“看见了个东西。”蒋迎杭突然说。
罗贝锦眨了两下眼睛:“什么东西?”
蒋迎杭止住脚,朝她手腕方向一看:“那个钥匙扣是我送你的。”
罗贝锦手肘微微向后抻,上牙轻轻羞赧地咬了会儿下唇:“好看,我就留下了。”
蒋迎杭扬了下眉,自夸说:“出自我这双手就没有不好看的。”
她手里小蘑菇样状的钥匙扣是蒋迎杭用木头刻出来的,不单单是罗贝锦自我审美说它好看,而是雕刻的人真具有艺术性,那并排的两颗小蘑菇栩栩如生,菌丝和菌柄的纹路都格外精致,菌盖上还画了一个小女孩娃娃头,那是裂嘴大笑的罗贝锦。
蒋迎杭送给她的十四岁礼物。
“挺好的。”蒋迎杭说,“觉得还有人记得我,这感觉挺好的。”
罗贝锦心下一沉,不知道怎么接话。
她要先去驿站拿行李,现在这么个时间段距离驿站关门还有五分钟,驿站就在长风街最头儿上,还亮着盏昏黄的前门灯,几只蚊虫在上面飞。
罗贝锦站在驿站台阶上,看着房内服务台上的女人,一时半会儿没了胆子,她就不应该寄行李的。
蒋迎杭只垂眸看了她一眼,然后稍稍推了推她后背:“去拿,我在没人的地方等你。”
蒋迎杭没法触碰除罗贝锦之外有生命的动物,包括动物和昆虫,但是其他没生命的都可以,刚开始还因为这件事吓坏了几个金央湖遛弯的老人。
驿站里熏着廉价刺鼻的檀木香,到处是堆叠的快递,杂乱中又带些强迫的秩序。
罗贝锦一进门就看到了自己的两个行李箱和一个火红色牡丹大背包,她眼神恍惚,怯懦地说道:“拿快递。”
驿站女人头也不抬玩手机,光洁额上的眉毛淡到没有,说话轻飘飘的:“说一下取件码。”
罗贝锦念了三个号,那个女人这才抬起头来走到她身边:“这三个?我给你扫一下。”扫完号,她撩开眼皮看着罗贝锦,有种异样的神色:“搬家?”
这个女人姓赵,是驿站的老板娘,初中的时候罗贝锦快递都要来这儿取,这个女人跟纪燕佳很熟,应该对罗贝锦没什么印象了,毕竟她头发留长了而且还长高了。
罗贝锦怕被多问,嗯了一声便飞快地拖着三件行李出了驿站,她几乎是要“吓”出冷汗,与人交涉是个棘手的工作,从高中开始就是这样的。
她手脚不怎么利索,慌张着一件一件搬到台阶下面,跨上背包,推着两个行李箱朝长风街里走。
长风街两侧种植着北方常绿的乔木,蒋迎杭正靠在不远处的一颗乔木下等她,夜风拂拨起他一方衣角,等离了驿站那广角可见的视线范围,蒋迎杭正好接过两个行李箱,并把罗贝锦身上的背包跨在了自己身上:“现在怕生人?”
罗贝锦含糊其辞:“还好。”
蒋迎杭没追问这个话题,转而说:“五月份蔷薇花就开了,你来得有点儿晚,现在谢了。”
长风街有几家关门的店铺,他们墙上攀落着大片的白色蔷薇,有的人家蔷薇花都开出了院子,又密又饱满,这条街一到五月份就会有各种人来打卡。
洲林最美丽的蔷薇花墙就在这里,足足有两层楼高,罗贝锦也很喜欢这里的白蔷薇花,不过那些都在记忆里了。
“明年五月我也能看到。”罗贝锦说。
蒋迎杭竖起大拇指:“好样的。”
两人凑近这堵蔷薇花墙,蒋迎杭拨开蔷薇花墙一片坠下来的绿叶,后面半遮半掩着一块木头牌子,写着——公益文化宣传栏:自信的根源来自于直面冲突,冲吧!我的英雄主义。
很热血偏又带着点非主流意味的一句话,四年前,那也确实是有点儿非主流的年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