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被绑了双手双脚押出来。遍地是哀嚎与打杂声,殊颜愣在原地,听到心底有一个声音在啜泣。
“报!不见范夫人。”有小兵前来禀报。
“继续搜!少一个就用你们脑袋顶!”统领转头对殊颜怪异一笑,“陛下圣旨,丞相府一个不留,还请范姑娘见谅。”
“父亲可还在?”殊颜面上毫无血色,连声音都没有温度。
“丞相死不认罪,吃了不少苦头,尚有一口气在。”统领戏谑道。
“带我去见他!”殊颜目光骤冷,“否则,太子与兰……”
她还未说完,那统领便捂住了她嘴,“范姑娘,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杀头的罪我担不起!”
殊颜开不了口,只能死死盯着他,她的眼光像把锋利的刀,一刀刀剜在他身上。
“走罢,我带你去。别给我惹麻烦,范姑娘。”
那统领松开手,做了个手势,士兵将横在她肩上的长枪拿下。
“将军带路吧。”殊颜挺直背脊,努力稳住发颤的身体。
范小桃,你可千万要挺住。
那统领翻身上马,欲将殊颜捞起,却忽然手上一疼,被一道落叶划破掌心。
他拧眉,正欲开口大骂,却见来人坐于马上,蓝袍银冠,矜雅贵气。
“参见九皇子。”他心中纵有不满,也不能浮于脸上。
许澜羲并不看他,下了马只是朝着殊颜走来。
“小桃,是我来迟了。”他愧疚道。
昨夜他回宫打听范相的下落,却被母妃拦下,对他苦口婆心,劝他莫管闲事。他执意要去问父皇,却被母妃锁在殿内,直至今晨才得以溜出。
殊颜没料到他会来,开口道:“将军要带我去见父亲,我必须见见他。”
“你不能跟他走!”他的脸忽然冷了下来,似有融不掉的万年寒冰,殊颜竟觉得煞是亲切。
“澜羲,眼下你与太子同一战线,我不愿你为难。”殊颜叹道。
许澜羲一怔,“你都知道了。”
"是。"殊颜颔首。
“小桃,我绝不会让你有事!你信我,我会向父皇求情,保留你我的婚事。”
殊颜苦笑道:“陛下的圣旨都到了,丞相府不留一个活口。难道你要他收回成命?”
“我会想办法。”许澜羲神色坚定。
殊颜摇了摇头,“别傻了,澜羲,别因我受牵连。”
他本就是为了自己而下界,这其中情谊她已是难偿,岂有再令他身陷囫囵的道理。
“将军,我们走吧。”殊颜回头冲那统领说道。
“小桃!”许澜羲抓住她的手腕,急道。
殊颜将他的手移开,笑了笑,“澜羲,你不该惹尘埃。”
你该永远高高在上,可望而不可即。
许澜羲愣在原地,看着她瘦弱的身影被一众士兵包围,渐渐淹没在浩荡的黑色军团中。
他只觉胸口发闷,分明想抓住那一抹亮色,却任由她从指间溜走。她似风,在他心间来去自如,席卷他心中愁肠,徒留一场空。
也不知站了多久,他回过神来,看到相府前立着一位白袍僧人。
“她被禁军带走了。”他冷道。
叶景翎怒目而视,“那你就垂着手,任由她被带走!”
“她不愿我插手此事。”许澜羲只觉头痛欲裂。
“她是你未婚妻,你不管她,谁来管!”叶景翎气势逼人,上前一把抓住他的衣襟。
“我看小侯爷倒是对别人的未婚妻颇为惦记。”许澜羲冷笑道。
叶景翎拳风犀利,一记重拳落在他的侧脸,瞬间红肿。
“废物。”
许澜羲何时挨过打,脑子未反应过来,手已经出击,一把抓过叶景翎胸口的佛珠,右手冲他胸口捶去。
叶景翎只手挡住,脚下一横,将他绊倒在地。
许澜羲后跃而起,手中叶片如数飞出,叶景翎拂袖抵御,手臂仍被划出一道血痕。
“若不是你放她离去,她岂会被禁军抓住!”许澜羲气不过,分明是他没有守住承诺,却怪到自己头上。
叶景翎身子一僵,待她走后,他独坐清风斋诵经,明明佛经在手,却心烦意乱。
“风与幡皆未动,仁者已心动。”道化早就告诉过他。
他头一回将佛经甩在地上,想将身上的僧袍一并脱去。尚存的最后一丝理智告诉自己,她会是别人的妻,自己不该对她生出欲念。
待他赶到相府,只看到浩荡离去的大军。他心下一沉,不该对她说那样重的话,不该惹她生气,更不该由着她的性子胡来。
可惜现在说什么都迟了。
黑压压的大牢里,殊颜走过一间间牢房。里头的人或神情呆滞,或面目狰狞,还有不时传来的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