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鼓声来,昏沉的咚咚声直敲的人神智惶恐不安。有侍从来报眼下全城戒严,坊内连寻常卖菜挑柴的都不许进出。姜南正诊脉,直觉这位夫人听着来报心跳骤然快了起来。
四合诊完,姜南陈述病因,乃火热烦躁,咽喉干痒咳嗽,风寒、湿热、燥火相互影响,而心火在上,过于旺盛,也会导致不能与肾水相济,所以在发热得时候,也会出现烦热,不能安睡等症状。
婢子把姜南带了的茶饮倒进茶盏里,奉到夫人跟前,姜南笑问:“儿带了些香橼茶饮子,也可稍稍缓解夫人热症,可要尝一尝?”
夫人艰难回道:“也好,合该喝些汤水了。”
这位夫人看着凶险,实际病症比善和堂那些病患症状要轻一些,只是睡眠质量差,又忧思过重,故而看着病症严重吓人。世家大族多读了些书,不少都知道些医理,故而日常饮食也比较注重,在疾病预防上要优于平民百姓不少。
全城戒严,府上侍从又无法出去抓药,幸而姜南带了香橼水,夫人喝完水,心中火热消减了些,竟然安安稳稳睡了过去。
姜南站在门口询问侍从街面上情形,便听回道:“眼下小娘子还是暂居府上为好,禁卫军指挥接管京城卫队,处处都有兵士巡逻,一家一户敲门打听着什么。”
姜南道了谢,又回到院子里。
崔翊散了衙,侍从叶瑞便来回禀家中夫人病急之事,此时姜小娘子仍在府中,不知阿郎要不要安排车驾送小娘子回去。
崔翊坐车回来,行到目前院前,小心的探头往里先翘着,一眼便是姜小娘子坐在桌案前一磕一磕的打盹的样子,想必疫病横行,她定然也忙好几日了。
崔翊微皱眉,走进来轻咳两声,姜南见崔翊进来,赶忙起身福了福。夫人此时正睡得安稳,姜南比了个噤声的动作,崔翊点头看完了母亲,与姜南一起走到了屋子外。
崔翊客气道:“今日劳烦小娘子亲来一趟,只是现下恐不好回善和堂了,再晚些某安排车驾送小娘子回去。”
姜南点头,笑问:“今日街面上的军士,是否与城东南安营之事相关?”
崔翊低头喝了口茶,“此次疫病严重,圣人有令将病重难治尽数带着安营扎寨处,进行统一治疗。”
崔翊侧头看她,见她神色安闲,不忍道:“届时会从各个医馆征调郎中,一同去城东南,太医署负责内城病患安危。”
姜南动了动嘴唇,果真出了疫病,而朝廷竟还做出那样的决断......合着城中轻症都归了太医署,重症与城里医馆郎中的死活,就这样放任不管了?治好与活命,全凭各自本事......
圣人受命于天,是真的圣明无私,重症隔离后岂不是是生死各安天命了。
姜南前身也听院里的老资历的医生说过抗击非典的事迹,那年爆发非典得时候,病情危急之极,患者死亡率快速飙升,老百姓惶惶不可终日。研究院的专家们顶着巨大压力,全出来救人了,昼夜不休,那真的是场面宏大!
姜南把头低下来,眸子里有黯然之色,她不是不想去,但万事讲求公平,只是人微言轻,即便是去理论,军士们该怎么执行还是怎么执行,又不是人人都能得见天颜。
“听崔郎君言语中的意思,善和堂也必在其列了。”姜南竟“嗤”地笑了。
见姜南笑,崔翊心也跟着揪起来,善和堂两位学徒年龄尚小,那位太夫人......如此老的老,小的小,只有姜南适合去了。
“小娘子身在疫病之中,切不可出挑,那病区也分三六九等,某一定尽早让小娘子回到善和堂。”
和光同尘,最好每个人都一样,但凡是出挑的那个,必然会遭到排挤,那末等的重病区就非出头人莫属了,能力越大责任越大,也是这个道理。
姜南笑嘻嘻,又正经着脸道:“身处那般境地,做何打算也不知能不能自己做主l。还是感谢郎君忠言,儿家中情形如此,定然不会叫自己折在了疫区。”
崔翊微皱眉,也带了点笑意,“北方战事连连告捷,不用再等多时,小娘子便不用独自苦苦支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