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的气温低,水中的气温就更低,楚茨下水了一趟,换好了衣服,就让细辛熬一些治疗风寒的药。
从阳州城出发前,吕洧安给了两锭金子,楚茨买了很多药物。一是为识药,了解现在的草药品种;二,就是为不时之需做准备。
好在,备有风寒药。
帐篷又一次被掀开,细辛吓得跳了起来,实在是被今日一早的蒙面黑衣人吓怕了。
进来的香芷,满身是血,也是足够吓人的了。
“香芷,你受伤了?”细辛定了心绪,看到香芷满身的血,眼神里有些担心地问:“可痛吧?”
香芷扭头对着楚茨,急切道:“先不用管我。小姐,外面马公子在全身发抖,大公子让你去看看。”
马公子?谁啊?
看到对面两人不解的目光,香芷解释道:“马公子,马一鸣,就是那个小男孩,小姐救起来的那个小男孩。”
楚茨一面听着,一面检查自己的木箱里准备用的东西,酒,干净的棉,布……囿于条件,装备实在贫乏。
细辛抱着木箱,跟在后面。
帐篷外面,经过激烈厮杀的男人瘫在外面的地上,满身是血。
顾不得这些,楚茨来到楚公子的帐篷,那位跟着男孩的男人弯下腰打开帘子。
吕洧安见她进来,让她先看看。
马一鸣躺在衾被上发抖。
小小的孩子,脸上血色全无,惹人心疼。他发抖得很激烈,有全身抽搐的倾向。
怕他抽搐咬伤舌头,楚茨一手捏住他两颊,迫使他张开嘴,手伸向小孩的口。
“我来!”察觉他意图的吕洧安阻止道,“大夫的手不能受伤。”
吕洧安伸出左手,并拢四指,伸到小孩口边,往里一送,小孩咬到了他的手。
“筷箸,筷箸!”
无意识的咬是最狠的,吕洧安神色未改。
很快筷箸拿过来,楚茨迅速地缠上几层棉布,将筷子迅速地放入小孩上下齿之间,替换下吕洧安的手。
血已经漫过牙痕,他脸上纹丝不变。
楚茨将小孩的脸掰向侧边,防止呕吐回流引起窒息。
马一鸣在水中泡过,又受了惊吓,接下来很可能会高热。
高热的不止会是楚公子,还有外面有大伤口的男人们。楚茨收集的药,不过是些日常的病症,刀伤的有一些,但却没有治疗这些伤口感染的药,那是需要消炎药才有很好的效果。
怎么办?怎么办?
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些救了自己的人死去,还有这么小,这么可爱的小男孩。
还和自己一个姓。
楚茨道:“细辛,去将帘门挂起来,里面不能太沉闷。”
“我先去抓药,给小公子熬一些。”
吕洧安看她一会儿沉思,一会儿吩咐,俨然像个多年的老大夫。
楚茨出去,先去看了看罗林等人的伤口。严重的伤口深可见骨。
男人们还有心情开玩笑,“楚茨小姐,不用皱眉。我们就是贱命一条,这些年跟着大公子吃得好喝得好,早就够本了。老天爷要收掉我们的性命,我们也爽快地给就是了。”
……
柳树依依。
等等,柳树?
两千多年前,有位古希腊医神把柳树皮捣碎熬汤做成了一种中草药。这是最古老的消炎药。
“小姐,你怎么了,剥起柳树皮了?”香芷出来就见她家小姐脚下的柳树皮散落,柳树被薄得白生生的。
“你先来帮我剥些,剥一棵树的就够了。我先去抓药。”
“还有你罗林,你,你们,能动的就别躺着了,有我在,老天爷暂且还收不了你们的命。先起来找柴火,烧水,煮药!”楚茨大声吼道。
等死的男人们听到她的话,精神一振,什么?他们还能活?
能活着,谁想死啊?
原本他们是打算今早就出发的,先前的柴火不够了。轻伤的便挣扎着爬起来,去捡柴的捡柴,去打水的打水。
剥好的柳树皮被石头舂过后,放入锅里煮,三个大锅同时煮,煮好了,用木碗盛着,受伤的每个人都喝一些。
马一鸣人小,喝得少,又喝了一些风寒的药,喝完以后,全身也不再抖动,竟闭上眼睛睡着了。
一直跟在他身边的马东终于放下心来。
楚茨让人自查,喝下药以后是否有不舒服的地方。
怕过敏。
喝了药,做了最紧急的预防措施,火也没有熄灭,继续熬煮柳树皮,用晾凉的水擦洗伤口,上了吕洧安带的药粉,再包上。
一切缓慢有序地进行,楚茨仿佛到了梦中,进了医院里实习的场景。
直到烈日当空,楚茨才包扎最后一个伤者----吕洧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