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1 / 2)

开学第一天,在一之仓聪第三次差点被洗手间里那块凸起的瓷砖绊倒的时候,他总算是从睡梦中清醒了过来。

用湿毛巾擦了擦脸,他抬头看到已经梳洗完毕换好新校服的堂姐正从身后经过。

“是我起晚了吗?”一之仓探头问道。

“没有啊。”她摇摇头,然后摸了摸自家堂弟那颗刚剃成圆寸的脑袋,“我有点事先出去,那就一会儿学校见了,聪聪。”

说起来是堂姐弟关系,西宫三重子不过是早出生了几个月,他们从小学起就是同校,关系一直亲近,先前是一之仓住在她的家里,考上山王工高之后两个人便一起从仙北搬回了能代。

和校门只隔了一个路口,差不多距离一公里,那间一之仓修车厂就是姐弟俩现在的住所。

至于姓氏不同,是因为三重子的父亲入赘到了西宫家,成了寺庙的三代继承人,一之仓就成了旧姓。他自小在修车厂里长大,十多岁时还和兄弟也就是一之仓聪的父亲共同承担着厂里的经营工作。

虽说如今张口念经闭口打坐的模样已经完全没了那个修车小子的影子,但摆在寺庙后门停车场里那辆永远擦得发亮的二手雅马哈,还是暴露了他的一些本心。

不过这些本心倒是被女儿遗传到了十成。

毕竟三重子在刚学会抓毛笔抄金刚经的年纪,也学会了用省力扳手卸轮胎。

西宫家代代经营着寺庙,在仙北市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家中女性更是代代修习书道,常有人不远千里来求字,在全国都小有名气。

如今三重子左手腕上戴着的那串念珠是曾祖母几年前离世时留给她的,老人躺在病床上死死抓着她的手说:“你……你一定要帮西宫家找到四代住持……”

这句话简单翻译一下便是,在这个连着三代只有独生女的家里,三重子需要和她的祖母以及她的母亲一样找一个愿意入赘改姓的男人。

所有人都知道,女人是继承不了寺庙的。

不过她从未考虑过这种事情,寺庙里的一切对她而言都更像是一种生活习惯,她习惯了每日醒来时都能听见修行的僧人诵经的声音,也习惯了为亡者送行时那些弥漫在佛堂中无声的哀乐。

她更是习惯了那些上门向祖母求字的人,和那些跪在佛像前一动不动整个钟的人一样,不知是在求些什么。

他们有的人甚至看不出来求到的经书其实是她模仿着祖母的字抄写的。

虽然事后被母亲罚跪在佛堂抄了成夜的经书,但是看着堂弟一脸困倦还一边点着头一边坚持帮自己翻卷轴的样子,她觉得这样的日子并不算差。

大约是受了寺庙的影响,一之仓聪也在这样的环境里学会了哪怕天崩地裂也要心平气和兼喜怒不形于色,换句话来说就是有事自己忍着的好脾气。

然而同样的际遇下,西宫三重子却只学会了天要塌了倒头就睡的好心态。

开学典礼一会儿就正式开始,老师忙着调试台上的话筒,礼堂从左到右乍一看都是齐刷刷的黑色立领制服,唯有保育科、服设科还有最右侧的食品科女生多一点。

作为远近驰名,男女比例勉强接近七比三,能代市当地一所著名的和尚校,山王工高的机械科是和尚校里的和尚科,已经创下了连续三届都没有女生入学的记录。

站在隔壁队列中的一之仓回头看了一眼,在那一团黑之中,三重子的深灰色西装和绿色领结异常显眼。

又留意到堂姐身后的男生,他呆呆望了一阵,直到旁边的同学提醒校长要讲话了才回过头来。

他一瞬间回想起自己考入这所学校的初衷,就是在中学联赛里以控球后卫的身份拿下秋田县大会MVP的深津一成。

前锋位置的选手想得此殊荣都不算容易,更别提十多年来都未有机会被评最佳的后卫,一之仓在三年级时和深津的学校打过一场比赛,那是县预选的第二场,他们碰上了当年的一号种子。

这并非是他第一次接触深津,中学一年级还没有拿到球衣的时候他在看台上观看过前辈的比赛,和自己同年级的深津穿着十三号球衣在场上,一手持球一手指向前方,他果断地组织进攻,开场短短十分钟便断了对手的后路。

等到真正有机会正式对上深津,前一天夜里一之仓在榻榻米上翻来覆去一个多小时无法入睡,他深吸一口气翻身坐起,难得焦躁地搓了搓脸颊,把已经盘过无数遍的比赛录像又打开,凑在电视机前,认真地看对方的每一次抢断和每一次传球。

猜到堂弟应该会失眠的三重子伸手打开了房间里的灯,被猝不及防的亮光闪了眼睛,一之仓皱起眉回头就看到她拿着两瓶酸奶在自己边上坐下。

他接过一瓶把吸管插进去,顺手递回去又换走了她手里的另一瓶。

录像里刚好播放到下半场开始,深津抓住空当将球从身后传出,队友心领神会,几秒钟内便拿下一球。

尽管三重子对篮球的了解仅仅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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