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义气的家伙,就知道惦记着心上人。”莫待丢了颗糖栗子进嘴,继续抱怨道,“先生就不该给你灵印。过不了草堂的结界,我看你怎么跑!”
梅染拿着一件绣着海棠花的披风站在草堂门口,望着他踢来荡去的光脚丫叹气:刚把鞋给你穿上,我转身拿个东西的功夫就又给脱了。若不愿穿鞋,好歹也该穿双薄袜才是……他张了张嘴,把那句“虽说琅寰山不似人间那般寒冷,却也并不多温暖,着凉了可怎么是好”咽下肚,换了句:“姻缘殿的人要注意形象。”
莫待将脚丫伸向饭团的肚皮,笑道:“不怕,这暖脚器很温暖。”
饭团跳开老远,嚷道:“我这么小点,哪能给你暖脚?穿鞋去!”
“现在知道自己小了?谁叫你不长大些!叫你多吃点还不乐意。”
“我不乐意吃就不吃。要你管!”饭团躲到梅染身后,在雪地留下一个个漂亮的猫爪印。
“瞧瞧,先生你瞧瞧,这家伙现在越来越嚣张了。”莫待说着也到了梅染面前,伸手去抓饭团,“看我把你埋进雪里,做成冻团子。”
“在我成冻团子之前,你已经成冻肉团子了。”饭团飞快地搓了个雪球,在雪地里滚着玩,“冻团子化了也还是团子,肉团子却会变成腹中餐。惨!”
“你这坏球!三天不打,就上房揭瓦。你别跑,过来!”
“我为什么要过去?别以为你的凌波轻云步天下无敌!先追上我再说。”
“如果今天追不上你,我把这双脚剁下来给你做猫食!”
梅染忙拉住莫待,抖开披风挡在人与猫之间:“不穿鞋,衣服就要厚些才行。”那披风正红色,款式普通,帽子上一圈白毛根根直立,柔软又强韧,风吹不乱。“别说男人不着红,听话!”
莫待想起小阎王的那身红衣,暗自发笑。他由着梅染替自己系好领扣,闭目朝天,深深呼吸:“先生,陪我听雪落的声音吧!”
梅染静静地看雪落在他的睫毛上,看他一脸的恬淡,看他呼出的热气,看他唇边的浅笑,看他冻得通红的双脚……雪化了,变成水从他眼角滑落,像一滴泪。梅染的心没来由地发颤,情不自禁低声轻唤:“语迟……”
莫待轻轻“嗯”了一声,没有说话。许是久久没听见下文,他睁开眼看向梅染,眼神迷离温柔:“先生有话要说?”他的睫毛上挂着一层雪,毛茸茸的。
梅染忙将眼神挪向别处,不让自己迷失在那柔软的眼眸里。他已经忘了前一刻想要说什么,也想不起来为何会唤对方的名字,只得胡乱问了一个他根本就不想问的问题:“你……你为什么不喜欢穿鞋?”
按惯常,莫待不会回答此类问题,大多会插科打诨蒙混过去。他看了梅染片刻,重新闭上了眼:“我想摆脱束缚,享受自由,还想要一点脚踏实地的真实与稳妥。”
“知道了。”梅染看看莫待衣袖外的手,学着他的样子听雪,听他在心里说:不知是谁将先生的心封存,他的眼才这般清冷寂寞。盼他朝有良人,用柔情让先生敞开心扉。愿来年春暖花开,冰雪消融时,先生的眼里只有熠熠星光,暖暖春阳……梅染无声叹息,静听万物私语。
雪,下得越来越疯狂了,仿佛要倾尽毕生所有,一点也不留。就连十分爱雪的萧尧都忍不住埋怨起来:“老天爷是疯魔了?这雪下得也太过了!该停了!”像是听见了他的话,当天傍晚,狂风大作,原本黑压压好似浓墨的雪云变薄了。等到半夜,风没有减弱,雪却变小了。到第二天清晨,红日高悬,风停雪住,好一派朗朗青空!萧尧赤身裸体跑进御花园,将身体埋入雪中,大笑:“朕果然是天选之子!金口玉言,谁也不敢违逆朕!”
雪停了没几日,雾游国使者的尸体被一过路的游侠发现。那游侠见死者穿戴不同寻常且死状过于惨烈,知道不是普通的江湖仇杀,立马报了官。官府贴出告示,悬赏征集线索,追查杀人凶手。又隔了两日,一队江湖艺人救起昏倒在路边的辛夷姐弟。很快,雪千色无端屠杀雾游国使者,公主和小王子死里逃生的消息传遍了三界。雾游国国王震怒,一方面张榜平复民愤,表达对死者的悼念,谴责仙界的纵容与庇护;另一方面修书给萧尧,指责他不满公主拒婚,借仙界的手杀人泄愤。
萧尧并不认为此事乃仙界所为,第一反应是魔界在构陷仙界,企图挑起他与仙界两界不合,坐收渔利。他琢磨该如何向辛巴解释时,颜槐玉正替他捏肩捶背揉腿,用的是樊让最得意的自创手法,也是他最喜欢的。自然而然地,他想起了樊让,想起樊让临死前说的话:仙后早已不满足只做仙界的统治者,她的目标是统治三界,让万民臣服。远的不说,就说永安殿事件,那日仙后与雪千色一唱一和,明面上向着圣上,其实是为了让圣上与谢家斗法。不然,该怎么解释雪千色的行为?她那天虽然话不多,可字字句句都在帮谢轻云开脱。如果没有仙后的授意,以雪千色的性格,哪会跟那群俗家弟子夜游?又岂会三番五次地训斥奴才?差事办砸了,是奴才的罪过,奴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