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她后悔当大师姐了。
到了主峰问天道君的大殿,她二话不说,直挺挺地往蒲团上一跪,端坐在上的问天道君还没有来得及对弟子颔首而笑,聂萦已经麻利地改变姿势一盘腿坐了下来,不耐烦地催促:“开始吧!”
“咳!”问天道君多少也责怪地说了她一句,“虽无旁人,多少也要注意礼仪,此为慎独之心,不可忘却。”
“师父,我跪着也是听你讲,坐着也是听你讲,只要是我听讲,礼仪好不好有什么关系?”聂萦伶牙俐齿地反驳,“大道在心,不在坐相。”
死老头!要不是现在打不过你,我都能骑在你头上听。
问天道君无奈地翻开一本旧书,开始宣讲起来:“今日你要学习的是门规第五类第七列……第一百六十八小条的额外补充。”
聂萦以头抢地,再次□□:“当你们两忘门的弟子都要这么累吗?”
“不是啊,弟子们只要记住八条大纲就行了,你是大师姐嘛。”
聂萦挣扎着起来问:“师父,我听大长老说你为大弟子准备了一块万年灵髓,什么时候给我啊?”
她问出口的一瞬间,问天道君不自然地左袖一缩,聂萦目光如炬地盯着。
“没有的事喽!你听哪个讲的。”问天道君矢口否认。
“也不是说我很想要啦,但是该给的东西你总要给我吧?我是你大弟子哎!”聂萦据理力争。
其实要是别的什么法宝,聂萦还真看不上,但灵髓乃天地精华化生,可以滋养肉身,兼润灵根,有了它,下次说不定就能扛着丹田里那颗冰花的反噬把血云旗施展开来作战。
万一再遇到九幽门的老魔头,她也可以全身而退了。
问天道君沉吟不语,灵髓是已经在他袖子里了,本来第一天就该给,可是这个大弟子个性顽劣,实在有些出乎意料,难得她居然开口要什么东西,不如……再抻一抻她的性子?
起码不能盘腿坐着跟师父讨价还价!
聂萦怀疑地看着他,突然一拍巴掌:“你不给我,是打算留着给谢玄素吗?”
她越想越是,谢玄素给问天当了十几年的得意弟子,内定继承人,被自己横插一脚,问天肯定有所补偿,灵髓虽然不能让他重塑丹田,但是脱胎换骨还是可以的,起码下半辈子活得自在。
面对她怀疑的目光,问天道君却端正了姿态:“谢玄素仙途断绝,已被发往外门做杂役,我怎么会把灵髓这么重要的东西给他这个废人,你休要怀疑师父。”
聂萦目瞪口呆,看着问天冷静近似残酷的面容像换了一个人:死老头,看着慈眉善目的,说起话来这么冷血?那是你亲自教养了十几年的徒弟哎,前一天还是众望所归‘大师兄’,一旦废了就打发去做杂役了?你就是在山后面修个屋子让他安度晚年又能怎样,谢玄素吃的又不多!
问天道君垂下眼,低沉地说:“修仙就是如此,退一步万丈深渊。”
聂萦头一次感到在一片祥和的仙家气象之下,隐藏着的冰冷事实,她沉默了。
问天道君手掌一翻,从袖子里掏出一根玉简,又恢复了和蔼可亲的面容:“你天资虽好,但在外门并没有修炼功法,我这里有一门道法,很适合你,早日修炼起来,为师再传你其他法门,至于灵髓……等你筑基期大圆满,要成金丹的时候,自然会给你的。”
聂萦听得出他话里的意思:好好听话,都会有的。
她翻了个白眼,伸手接过玉简,不放心地又问了一句:“我回去自己学啊?”
死老头!你要是敢说以后每天也要不辞劳苦地爬上主峰跟你学,我这就断绝关系,叛出门墙!
“每月可来大殿一次,别的顺其自然。”问天道君鼓励地说,“本门主打的就是一个散养……”
散养?聂萦盯着他,这个词儿听起来好像是‘肉质紧实,味道鲜美’那一挂的?
新出炉的师徒俩大眼瞪小眼了一阵子,问天道君尴尬地改口:“自由学习,从心悟道,这个人的缘法是不同的,《道德经》两忘门版修订诠释有云……”
眼看他又要长篇大论,聂萦握着玉简霍然而起:“我懂!弟子这就告退。”
聂萦回到自己的临时居处,两个营缮堂的内门弟子已经在门口等了一阵子了,捧上一卷图册,小心地询问她打算把洞府安置在何处。
两忘门此刻还不是仙道魁首,宗门占地并不大,比起血云宗多有不如,聂萦哪里看得入眼,胡乱地翻着地图,突然问了一句:“谢玄素住在哪里?”
捧着图册的弟子微微一顿,另一个弟子赶紧大献殷勤地指着一个地方说:“是这里,离主峰真人大殿和练剑坪都不远,风景也好,山下是丹堂种花的灵田,四季缤纷,附近一丛竹林很是清幽,大师姐好眼光。”
聂萦盯着地图记下位置,反而是捧着图册的弟子迟疑了一下还是开了口:“那处……多少简朴了些,时日也比较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