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萦咳了一声,大度地摆摆手:“没有啦,只是我喜欢清净。”
“大师姐,你最好了。”几个女弟子蹦蹦跳跳地过来跟她撒娇,“正好我们要去上晨课,你来指导一下嘛。”
聂萦本来想拒绝,天知道她只会一套基础剑法,都是这帮人至少十年前融会贯通的。
但是转念一想,她露出一个坏笑,爽快地答应了下来:“好啊。”
于是弟子们兴高采烈地簇拥着聂萦去练剑坪行使她大师姐的职责。
“你们都给我听好了,凡我魔——魔界天敌之两忘门弟子,都要把自己锤炼成一柄无坚不摧的利器!这样才能随时随地亮剑出鞘,斩妖除魔!”聂萦神气活现地站在高台上,扛着一柄弟子剑进行鼓励。
“斩妖除魔!斩妖除魔!”
“怎样才能提高自己的战力,做到战无不胜呢?无他,唯有实战!胜利是一场一场打出来的!不是练出来的。”
“练出来的!练出来的!”
“你们……”聂萦气结,怎么就摊上这么一群耿直的蠢货,但该做的坏事还得做。
仙界的修炼方法,她这几个月也探查得差不多了,非常简单粗暴,就是练,挥剑一万下,十万下,百万下,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在每一次挥剑中锤炼自我,直到心念电转,圆融贯通。
反观魔界,那叫一个偷懒抹滑走歪路,如果血云宗也有所谓宗门大比,那群家伙绝对不会老老实实在台上比武,保证心思全都花在台下,什么下毒伏击打断腿,样样都来。
她要做的就是把魔界的混乱思维引入仙界,打乱他们的坚韧。
“可是?”一个有点耳熟的声音怯生生地问,“之前谢师兄在的时候,是带领我们练习剑法的呀,还说只有勤练才能感受剑意。”
她周围的人不约而同地想去阻止她,聂萦目光一扫,发现果然是熟人。
谢玄素的老相好,嘉雪仙子。
很好,谢玄素在两忘门里总算还留了一点香火情分,不算白活一场。
王嘉雪好像此时才意识到自己失言,咬着嘴唇一脸惶恐不安,楚楚可怜的样子,周围的弟子又不约而同地纷纷挡在她身前,试图让聂萦看不见她。
“你们都听我说。”聂萦索性坐下,循循善诱,“光练剑是没用的,等到魔修来了,那可不是你的师兄师姐,会给你喂招,怎么能杀死你怎么来,你们从今天起,就要把自己放在魔修的位置!”
弟子们愣了,面面相觑,聂萦更加起劲地说:“实战才能锻炼出你们真正的反应,所以我给你们制定个计划,马上抽签,分成两组,一决胜负!”
弟子们很茫然。
聂萦加大筹码:“赢了有奖励吗?当然没有!你们是为了自己而战,不是为了我,不过呢,以后每月得胜天数排最前面的十个人,我可以带他们去主峰聆听掌教真人说道。”
嗯,死老头好像是说的每个月去一次?
这下弟子们激动得喧哗起来,纷纷拉帮结派,场面一时热闹非凡。
聂萦坐在高台上愉快地晃着小腿,别看这会子师兄师弟,等到打来打去打出真火,那还不是视做仇寇打成一锅粥?以后两忘门弟子走在路上都要左顾右盼,满腹‘是谁要害我’的警惕心,什么师门情谊自然分崩离析,咦嘻嘻嘻。
想想就开心。
*
隔着一座山,练剑坪的声音照例是传不到这里的,偏偏谢玄素总是不自觉地张望,但无论如何,从此练剑坪的热闹与他无关了。
“谢师兄,你还好吧?”身着灰衣短衫的外门杂役有些小心翼翼地看着他的脸色。
谢玄素握拳掩唇,轻咳了两声:“无事。”
正在埋头干活的另外一个杂役用所有人都能听到的声音嘲笑:“就装吧!还以为自己是大师兄呢。”
跟他说话的杂役尴尬地笑了笑,小声关心:“你去那边略坐一刻,等我们忙完了,就带你回外门。”
说完他也跑回去干活了,谢玄素身心俱疲,像是被重重打了一顿,浑身都疼,他习惯地运气流转,破碎的丹田一阵刺痛,提示他今时不同往日,他已经是个凡人肉胎,纵有疾病也只能忍着。
可是……以他伤得如此沉重,今天起来就能活动自如,一定有人暗中帮助,否则他不是自己走出来,而是被两个杂役拖出屋子。
是谁呢?这几日辗转在痛苦昏迷当中,似乎也知道有人给自己喂了丹药,总不会是……
谢玄素摸了摸胸口,那里珍藏着半根扯断的丝带,虽是黑色,却带着一丝极淡的甜香,不像是男子衣饰,更不可能是成日浸润在大殿燃香中的问天道君。
师尊,终究是不要我了啊。
谢玄素惆怅地想着,正午的阳光热辣辣地洒下,照得他两眼发花,就在他面前,他住了十几年的屋子被一张符咒连根拔起,转眼灰飞烟灭,变成一堆材料摊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