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时间,京城刘府。
尚书刘辅到了深夜仍旧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张家已经因为碍了天家的眼被整治了,朝廷一共就他们这几家,刘辅总感觉小皇帝的一双眼睛已经盯上自己,虽然现在看起来陈家的处境应该会比他更麻烦。
然而,前段时间,张家覆灭前,他们刘家和张家走的很是亲近,还曾多次在徐鹤染面前口出狂言。反而是陈家,因为定国侯不在京中,所以一向行事谨小慎微,并无不妥之处。
因此刘辅总觉得圣上的这次发难是另有玄机。总而言之,他还是要想一个自保的法子。
虽然自己的儿子娶了陈家的女儿,但是陈家都已自身难保,看来现在最主要的,还是攀上皇家。
正好皇帝后宫多年空悬,连个女子都没有,这不能说不是一个机会。他就不信一个正常的男人会对女人没有任何想法。一旦动了情,那他就有靠山了不是?
刘辅想了想,终于能睡得着了。
另一边,徐鹤染在睡前也思量了许久。
陈家的掌权人陈枫晏已经回京,明天两人的交锋是必不可免。这一手先发制人是险招,但是也是她目前能想出的最好办法。倘若陈家本来就有异心,那么这一试刚好能震慑对方一番,而且可以趁机将定国侯留在京城,削弱他的权力。
或者说,把人留在眼前看着更能让自己安心一些。尽管这样做同样会给自己带来无限麻烦。
在重重思虑中徐鹤染逐渐睡了过去,但是依旧不踏实,梦境很纷乱,有小时候的她。
梦中的自己穿着小女娃的衣服,梳着双丫髻,开心的跑跑跳跳,还有哥哥父亲在一旁温柔哄着,是数不尽的欢声笑语,与现实恰好相反。
从出生那一天起,哥哥就生着重病,甚至连她的出生都被赋予了王兄去世后的继任者的意义。只可惜她是个女孩儿。
但是当时的情况,夏国局势不稳,哥哥的身体也越来越不好,几大家族虎视眈眈,已经没有时间再生一个新的继承人,因此徐氏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刚出生的徐鹤染身上。
从小时候起,她就被当做一个男孩子培养着。梦中的那些场景是她最大的渴望,却从未发生过。
朝局不稳,长兄身子骨不好,父王母后又年事已高,彼时的他接触的是诗书御射,是齐家治国之道,哥哥在清醒之时也会亲自教她,仿佛是知道自己的身子已经难担大任一样。
终于,在徐鹤染十五岁那年,哥哥去了。事情发生不久,父亲的身子也一天不如一天,在弥留之际,将皇位传给了这个“次子”,徐鹤染正式即位。
或许是出于对父亲和哥哥的爱,徐鹤染的母后,当朝的太后,从小的时候就不怎么关心徐鹤染,也只是把她当成一个巩固夏国安定的棋子。
父兄在世的时候,她竭力培养自己,父兄都不在了,这个母亲就是徐鹤染唯一能依靠的人,可是她考虑更多的,永远是夏朝的利益,国家的存亡。对于这个女儿个人的感情,孝惠太后倒像是丝毫都没有。
在母亲的眼里,徐鹤染是一个君主,是整个夏国最关键重要的人,是她也要高看一眼的皇帝,但唯独不是一个未出嫁的女儿。从小到大,徐鹤染未曾从母亲这里得到一丝温暖的关怀。
夜再漫长,也会有天亮的一刻,徐鹤染迷迷糊糊从睡梦中醒来的时候,已经是马上要上朝的时刻了。在宫女的伺候下简单的洗漱更衣,她又坐上了去前朝的轿辇,努力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毕竟一会还有一场可预见的硬仗要打。
徐鹤染淡然坐在金子雕就的龙椅上,刚刚在路上积攒的热气倒被这冰凉的椅子搅扰的一哄而散,是龙椅,也是杀人的刑具,她心里倒挺想将这烫手的东西拱手送给别人了。
朝臣们纷纷下跪,高呼“吾皇万岁”的时候,徐鹤染的思绪被适时的拉了回来,看下去,今日上朝的里面果然多了个人。
朝臣们起身之后,徐鹤染轻描淡写的说了几件折子里上奏的事,这才好似刚看到了陈枫晏一般,关切问候了一番。
陈枫晏恭敬有礼的答了,乍一看起来是明君贤臣的风范,但是若是其它大臣知道陈枫晏回来之前早已经写信请示过徐鹤染了,那他们就能明白两人此时的一举一动皆是在做戏了。
做给其余人看,也是做给对方看。
陈枫晏目光灼灼,看着坐在上首的,甚至比他还小三岁的小皇帝,默默的等待着来自对方的发难,嘴角却始终带着谦和有礼的微笑。
徐鹤染不以为意,她今天就是要狠狠地拿这个世家大族的异姓王开刀,好好探一番对方的底细。
“太后大寿之际突遭异症,举国上下悲痛,所幸现今身体已在好转。实乃朕之大幸,亦是天下之幸。”说到这里的时候徐鹤染停顿了一下,底下的朝臣也是见缝插针,纷纷说着“天下之幸”。
“但是,事情亦不可不追究”,徐鹤染话锋一转,突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