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看到那块调兵令牌摆到自己面前的一刹那,谢添不由得心思一沉。身为谢家的人,恐怕无人比他对这块令牌更加敏感了:“是不是,那些暗桩出事了?”此话一说出口,谢添心里豁然开了个口子,似乎一下子就想通了太子派兵围困谢府的目的——那队骑兵突然出现在京师城外,处处布满暗桩的谢家人却丝毫没有反应,太子疑心那么重,自然会有所怀疑。而他所能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立刻派兵围了谢府,断绝谢家人与外界的一切联系,就相当于断了赤西侯的后路。思及至此,谢添不由得一阵冷笑。
许酒察言观色,见谢添这么快就想通了其中的内幕,未免有些惊讶,点头说道:“公子猜的不错,我奉少夫人之命带着令牌寻过去的时候,才发现那些暗桩已经被人连根拔起。我便循着一些细微的痕迹一路追踪,到了小姜桩的时候,那些人突然都消失不见了。”
听闻许酒提到小姜桩的名字,谢添面现惊愕之色,柳忱见状不对,忙问道:“可是有什么问题?”
谢添心事重重的摇头说道:“也许是我想多了吧……小姜桩是十八年前叛军起义的地方,后来我祖父率兵剿匪,一把火将那里烧了个精光。如今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总不可能还有人活着。”
许酒也觉得谢添这个消息有些出乎意料,与柳忱对视一眼,同样摇头说道:“应该是巧合吧。不过那些人行踪诡异,身手又很敏捷,怕是有目标的针对谢家而来。”
“关于此事,我会继续派人追查。”听闻有人针对谢家,谢添神色又冷上三分,眼角眉梢俱是寒意:“眼下逢父亲大丧,母亲伤心欲绝,只怕不能操持丧事,既然忱妹全权将此事交给先生,说明您定然能力出众。我亦不懂这之中诸多规矩,就烦劳您多操心些了。”谢添将名单搁在案上,对着许酒深深揖拜。他这般态度诚恳,许酒十分受用,忙不迭回礼道:“既然我已经随着娘子一并到了谢家,理当尽心竭力的做事,公子实不需要这般客气。眼下一切都已经准备妥当,属下这就带人外出采办用品,公子和娘子尽快换上丧服,约莫要不了多久,宫里就会派人将侯爷的遗体送回来了。”
且说许酒拟好名单匆匆吩咐下去,底下的下人们动作十分敏捷,忙不迭取下屋檐上尚且鲜艳的红灯笼,改换成办丧事用的白灯笼。月雪和落雁也在柳忱的吩咐下将主屋窗户上的喜字和窗花都揭了下去,一眼望去,谢家一片惨白,再无往日的活泼气氛。
及至暮色四合之时,围在谢府内外的禁军悉数撤退,紧跟着宫里就派人将赤西侯的遗体送了回来。谢夫人匆匆赶到的时候,谢添已经妥当的将父亲的遗体安置在了灵棚里,柳忱带着几位管事正跪在棺椁前焚纸钱。看见婆母赶来,柳忱忙起身迎了过去,摇头示意道:“棺椁已经封死,母亲还请节哀。”
谢夫人泪流满面,抚摸着棺木说道:“你父亲他……他的面容可还安详?”
谢添闻言走了过来,面容沉稳的说道:“父亲一切都好,与生时无异。”谢夫人闻言这才放了心,点头说道:“那就好,那就好了。”她兀自沉浸在悲痛中,未曾发现自己儿子始终紧紧攥着的拳头。
赤西侯的遗体回府,谢家正式进入丧期。谢夫人担心丈夫生前所造杀业太多,死后不能顺利入轮回,特意请了十八名得道高僧入府超度。一时之间谢府熙熙攘攘,吊唁的、超度的人络绎不绝。谢添和柳忱身披缟素,既要跪在灵堂前焚纸吊唁,又要顾忌着家里的大事小情,一时忙的不可开交,便是在这令人喘息不过来的忙碌中,谢添的悲愤渐渐被冲散了不少,做事越发冷静起来。
这一日谢添和柳忱照常在灵堂里跪着守丧,忽见槐阳急匆匆的走了进来,小声对谢添说道:“公子,三皇子来了。” 谢添闻言便放下手中的纸钱,对柳忱说道:“走吧,咱们一同出去看看。”柳忱点头应声,正打算起身,这才发现由于实在跪了太久,双腿早已经麻木不堪,眼下这动一动就仿佛有千万只蚂蚁在皮肉里啃噬,滋味实在痛苦。柳忱眉头微蹙,正当呼唤月雪过来搀扶,却见谢添已然对着自己伸出了手:“忱妹,我扶着你。”望着眼前修长的手指,柳忱脸颊微微一红,终是牵住了谢添的手:“多谢了。”
谢添便耐心的搀扶着柳忱往外走,边走边道:“这些日子家里事务繁多,实在是辛苦了你。”
柳忱笑着摇头:“我是谢家的少夫人,做多少事都是应该的,二哥哥不必言谢。再说的多些,就显得生分了。”她这话说的实在暖心,谢添心里的愧疚也冲淡了不少,脸上难得露出些许笑容。且说二人一路行至灵堂外,看见门口站着的人时,谢添脸色不由得一怔——此时的灵堂门口除了穿着一身素衣的三皇子之外,还有一个穿着浅蓝色长袍的女子。此人年纪约十七八岁,容貌跌丽,身姿窈窕,堪称佳丽。看见谢添和柳忱互相搀扶的姿势,那人眯了眯眼睛,笑着说道:“谢公子夫妻感情甚笃,倒与坊间传闻的有些出入。”
谢添眸光一动,终是没松开柳忱,仍是维持着搀扶她的姿势,颔首对三皇子和公主见礼:“家父大丧,劳烦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