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这一喊,谢添霎时就变了脸色,冷眼望着对方那落拓样:“陛下看清楚了,喊得是谁的人!”此时皇帝精神混乱,哪里还能辨别清谁是谁,只顾着乱喊乱叫的要人。柳忱一面吩咐月雪去伺候皇帝,一面将谢添拉到外殿,防止谢添极怒之下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
“陛下神智不清已久,二哥哥莫要与他一般见识。”柳忱口中安慰谢添。
谢添狠绷着脸皮,伸手拉住柳忱的手腕:“他自己做下的孽,何必让旁人来跟着受罪,忱妹,你跟我走。”
面对谢添的急切,柳忱只是摇头:“这宫中守卫森严,你能进来已是幸运。倘若再带上一个我,两个人实在太过醒目……二哥哥,你还是自己走吧。这些日子,我在这里已经习惯了,没什么不好的。”柳忱轻纱遮面,只露出一截白皙光滑的额头。谢添只顾心疼,完全忽略了,这女子在家的时候,肌肤原不是这般光洁无暇的。
“宣武门外有我的人,咱们只要能到了那里……”
“若是到不了那里就被发现了呢?”柳忱质问。
谢添摸了摸藏在腰间的冰刃,毅然道:“刀兵相向又何妨。”
柳忱挣脱开谢添握着自己的手,仔细的整理了下遮面的轻纱,语重心长的劝:“我是被陛下的圣旨召进宫的,二哥哥若为此与御林军刀兵相向,若被有心人扣上一项谋逆的罪名,又该如何是好?如今京师已然陷入此种境地,大臣们都指望着谢家维护天道正义,你若陷入泥沼,大哥又待如何?”
柳忱说的这些话,来时谢真也曾与谢添说过。那时他在心里打算着,就入宫来看看情况,非必要不走绝路。可当真真切切的见到了柳忱,原本摇摆不定的心思一下子便倒戈相向。这般柔弱的女子,他怎么忍心将她放到虎狼窝不顾。旁人如何,时局如何,他都可以不在乎。可是他心里在乎的人,必须得跟他走。
谢添索性将身体靠在盘龙柱上,环着手臂,一副气定神闲的架势:“你若不打算走,我便在这里陪着你。”
柳忱没想到他竟能下定这般决心,震惊之下,红了眼眶。那一对黛眉弯弯,眸如秋水,轻轻浅浅的将谢添望着。谢添同样望着柳忱,隔着一层轻纱,清晰的感受到了柳忱的呼吸。突然就觉得心里很痒,很想将那一层纱布掀开,看看那底下掩藏着的五官,还是不是自己朝思暮想的那个模样。
便在这时,殿外传来一阵说话声。月雪警惕的走到柳忱身边说道:“娘子,有人来了。”
柳忱心急如焚,连连催促了几声谢添,怎奈对方不为所动,打定主意要留在这里。柳忱犹豫片刻,咬了咬嘴唇,将心一横说道:“谢添,那兄妹契,你能还给我么?”
喊他名字的时候,她的语气显得生疏又别扭。谢添愣了愣,半天才反应过来她说了什么:“你什么意思?”谢添抿紧了嘴唇,难掩心中不悦。
柳忱垂眸轻语:“那兄妹契,你还给我吧。”她说的认真又平静,显然不是临时起意。想起洞房那夜两个人对坐着拟契书的场景,谢添一时心绪大乱。分明约定好了不挽留,可如今她要走,她真的要走了……这短短的几息之间,谢添脑海中闪过无数个搪塞的理由,甚至连死去的父亲都想搬出来当救兵了,真正说出口的时候却无比卑微:“你是不是……生我的气了。你、你别生气,我走就是了。我这就出宫去,有大哥和宁伯伯在,想必时局很快就会好转的。忱妹你别担心,乖乖在这里等着我来接你……”
柳忱摇头,欲开口解释:“不是这么回事,我……”
“好了,就这样吧。我先走了,有什么话改日再说。”谢添近乎粗暴的终结了对话,逃也似的从侧门离开。
柳忱呆呆的目送谢添离去的背影,直到身后传来脚步声方才回神:“窗还开着,陛下且莫受了凉。”
赵天封披发赤足,宛若厉鬼。他由月雪搀扶着,吃力的向柳忱走去:“你做的……很好,有你在这里,朕便安心了。”
“陛下身体里的寒石之毒已经控制住了,接下来只需要慢慢疗养。柳忱所能为陛下做的,实在有限。”柳忱走过去关上了窗,一只手紧紧的握住窗棂,圆润的指甲几欲要嵌进木头里。
赵天封脸色苍白,眼皮下一片乌青,这两个多月为了戒断寒食散,他几乎被折磨成了一个死人。好在最终的结果还算幸运。
“你救了朕的命,朕会报答你的。”赵天封说道。
柳忱没忍住笑出了声,眼中满满的嘲讽之色:“陛下打算如何报答臣妇?是要继续以谢添相要挟,还是打算搭上谢家全府的人?”
赵天封毫无愧疚之色,面目堪称坦然:“朕如今这般境地,身边实在没有什么得力的人可使唤。有你帮忙维系谢家这层关系,朕也能安心许多。你放心,朕不会伤害你的。”
“谢家对朝廷的忠心,岂是我一个小小女子可以维系的。陛下这么说,实在玷污了他们。谢家祠堂里那几百块忠魂的牌位,难道还不足以证明他们的忠心吗!”柳忱气的颤抖,声音一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