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这定国恩旨也太厉害了,”陆美侧着手掌边说边向外推,“诸、侯、退、避诶!”
“嗯?那旨意不是一直放在书房架上,”陆真半分激动也无,扭头,平静地抓住小儿话隙,“陆美,大书房书架上的书你是不是都没通读过?竟像是第一次听说似的?”
陆美忙摇手讨饶。
陆真摇摇头笑,回答他道:“也不算什么。你数数,本朝才几个诸侯。”
陆美一想,也不少啊。瑞小侯爷家就全能算上。
那各部官员更是全部在诸侯之下啊。
“这种封号都是虚的。”陆真边走边道,“就是从龙之功也不算什么,我啊,机缘巧合算救过陛下而已。
“救过她的人多了,不值得说道。
“她也救过我几次。”
陆美:……
问古往今来有几人能被皇帝救过。
陆美:“阿娘,您这个一品是不是低了?”这合该是超一品吧。
陆真道:“是啊。”
她很理所当然的样子:“你不是也知道,不能‘封无可封’,更不能‘升职无望’?”
陆美:……抱拳。
小公子望天,忽然失去了受宠的信心。
*
吏部离得不远,众人簇拥着将他们送到。
有游侠道:“这六部我们却轻易进不得,徒扰他们清静,观娘子情状,胜券在握,应也不须我等相助。”
陆真谢道:“好说,诸君若有意兴,可与我等同去,料门房也无道理可拦。”
她看见吏部门口早有人察觉人群,奔进去通报,笑道:“此处想来不必我再请缨枪。”
说是这样说,她仍倒持长枪,以枪尾一击吏部门侧惊堂鼓,以作通讯。
历代除登闻鼓直达天听,其余六部有设堂鼓,有只在刑部设堂鼓的。本朝意在听闻民间,三司六部及各级府衙,门口皆设堂鼓,平日公示布告,也先以鼓声告知百姓,吸引众人观看传递。
此刻陆真一击作响,待鼓声稍懈,在门前朗声道:
“大周一品定国陆真,告,京兆尹熊白首,玩忽职守,怠工渎职。”
吏部大门开得极为迅速,尚书哪能不认识真人。
茶,上。
座,请。
礼,再揖。
状纸,竟未备状纸?
不要紧,素来百姓告诉也有不通文墨的。陆娘子通文墨,太通!
以至于若留了笔墨,反要成为部内哄抢争夺之物,不如请言之。
吏部尚书让座给陆美,温和道:“小公子代为转述也是一样的。”
请一品定国夫人亲口给他讲故事。他疯了么。
*
陆真让跟随的众人散坐,自己喝了一口茶,道:“不必忙,方才在门外喊顺了口,其实我今日既不以一品定国的身份,也不以宰相家眷的身份,我就是陆家阿真,随便来一个人怎么办事,你就怎么办事。”
吏部尚书心道,这也是可以喊顺口的么。你陆家阿……你陆家,和你陆真,哪个又是好相与的。随便来个普通百姓,我也急急出来,我日日还办公不办。面上只连连应是。
陆真对着陆美有辩有论,在外是极为支持儿子的。除开花楼那次,此刻仍然道:
“我儿说众生平等,我觉得很是佩服。
如这熊白首,从前对着来者颐指气使,今日初见我等便毕恭毕敬,这是屈于朝权威权,屈于霸力蛮力,认的是我陆真,而不是认的律法吏治,更不是认的天理公义。
你若是也如此,我不受。”
吏部尚书擦汗,打哈哈道:“岂敢岂敢。”
他作势诚恳道,“下官已明了夫人所指,这京兆尹熊大人……颐指气使,那定是颐指气使了,这确实有失考量。夫人放心,下官必定在考核上细细把关,只是他如今身负京畿防治重任,我等不好擅自定夺,还要上书三司商榷批复。但是夫人尽管放心,吏部部内定会对他有所惩戒。”
陆真听了云山雾罩饶舌一堆、捏下来毫无内容的废话,笑了笑,她早知如此,否则也不歇会儿喝茶了。
她丢开那味道寻常的茶,起身道:“你也不必为难,这事要到什么地方去办,我都替你想好了。”
*
隔壁。
三司。
苏云卿捏着一握书卷,款款然踱步,悠悠跨进他父亲处置公事的隔间。
应卯狂徒,爱迟,但到。
陆宰相看到大儿:?
“你做什么来?”
苏云卿懒懒地自寻了个位置,向门头点了一杯茶,窝去座上,替他父亲也叫了一杯聊表心意:“等人。”
陆宰相:?
苏云卿道:“我就直接在宰相处等了。”
陆宰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