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卿看去,见她竟弯腰从地下捞了条泥鱼,随手扔到深水洼里,又起身走来。
“竟然有吃的。”
“有也点不了火烤呀。”背后陆扶棍和他那个小厮白羽窃窃私语,苏云卿摸了摸鼻尖,这种湖水冲下的鱼他们还真未见着。这是什么运气。
那人走到近前,停在十来步开外。歪了歪头似在打量,而后含笑直道:“云卿公子?”
声音低笑温和,又似乎藏几分促狭。
旁人称云卿公子,多少带几分推崇赞誉。她嘴里出来的云卿公子,却像是打趣:你就是那个云卿公子?
苏云卿也在打量,不知她是何身份。一队人马由女子领着,看不出徽记特征,只能察觉那些人精壮有力。陛下称帝后,四方女子多有掌权做主,实在不好猜是何方神圣。若说是听说过他们的本地人士,他在此地界又似乎并无旧识。他倒也想猜此行的目的地,但那远在数百里外,怎可能在此处遇到。
他抱拳行了个江湖礼:“不敢,敢问姑娘是?”
那人一笑,拉下面罩,多久没人喊她姑娘。
露出的脸仍是温温和和的,只眉梢嘴角藏几分纵逸懒懒。
她转身朝后轻一击掌:“好了,找到人了,”此时派出去的斥候回到外圈,向她作手势,她点点头,“左近并无点子,把行头装戴起来,我们回程!”
众人:“好嘞帮主!”
一队人马纷纷插旗打标。
将背上绳索换回大刀,将皮筏一塞佩回长剑,还有骏马扬首甩头,将松了的束带甩开,咴律律一声振奋不已。
苏云卿等人目瞪口呆:“竟然是……”
“那位帮主!?”
她竟到此处来了。
是为找他们来的么?
方才竟掩盖细节至一丝暴露身份的遗漏都没有留下。
帮主走到几人身前,看他们面色淡白,那苏云卿更是唇上显干,便解开自己的水壶递过去。
远看如竹,近观原来是柳,她心道。
见他湿衣带泥,贴着身形,倒显得单薄。
“云卿,长楚,我来得迟了些,你们吃苦啦。”
长楚正是陆美的字,弱冠后竟没什么人这么唤过他,陆小公子闻言先一愣,而后感动道:“呜呜呜呜呜终于有人来接我们了。”
帮主见状含笑弯眼,看一旁苏云卿捧着水光谢不喝,笑道:“干净的,我们没喝过。”
那苏云卿白面微红,忙道并不是为此。
而后拔开塞盖小口抿了些,又递给弟弟。
陆美吨吨几口,被他拽壶拦过:“不在饥饿后过饱,莫要干渴时豪饮。”
“好吧,给我留点。”陆美将壶递给墨海等人,眼巴巴甚为留恋,其余帮众见状,笑着送来他们马上备着的食水。
陆美等人谢过,小公子胡乱塞了几口,蹭到帮主面前:“哇,原来您就是帮主。您还知道我叫长楚。”他行个世家子见长辈的礼,苏云卿也在一旁见礼,帮主拦下,将怀里陆真的信递给他们:“不要拘礼,亏得真姐提过路程,人都在此处么,我们出去要紧。”
“好!”陆美如同找到主心骨,“真没想到是您。”
“衣着真是一点看不出来。”
“我下次出门也要用这个面料财不外露。”
“啊这个马好棒!比我的惊风还高。”
帮主跨身上马,心下笑道。
用包装证明是正品。
用衣装证明是贵人。
确实是肤浅而便捷的方法。
她回身一看,见苏陆等人剩下几匹坐骑,当中还有一匹毛发皆湿仍丰神俊朗的,却没用上,便知他们骑术不行。
叫来抱剑的那个青年,由他带着泥猴陆美共骑,又下马叫苏云卿坐她那匹,自己上了陆美的惊风。
“能骑得动马不能,要不我带你?骑得么,也好。我的马乖巧,你随意坐着便是,摔不了的。”
陆美也舍得,见惊风亲昵蹭了蹭帮主手,还大为惊讶。
“不愧是帮主啊。”小少爷心中,江湖人物自有一套威风,就算是看似温和的女郎背后定也有了不得的武功身份,何况她是那位帮主。
余下众人互相照应着,听说来客车队里有马与财物被洪水冲走,纷纷安慰。
陆美等人不在意财物,倒是有人问马匹特征颜色时,小公子对护着他骑行的青年道:“是匹小红马,顶上一撮毛不同色,哥哥还没骑上几回呢,诶,他天天坐车,也难怪小马和他不亲,自己跑了。”
他身后的青年笑道:“既有可辨认的记号,有人遇到便会送回帮里,小兄弟不必担心。”
陆美觉得这个小兄弟的称谓极新鲜,仰头侧脸问他:“多谢兄弟宽慰,不知您怎么称呼。”
“客气,江湖人叫我扬眉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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