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时三刻,未央宫。
此殿乃皇后所居宫殿后的一处小殿内,传来男人连连不断的哀嚎声,响彻天际。
衡无倡半坐在榻上,一手捂着高肿的脸颊,一手撑在床边,脸色青一块紫一块,语气愤愤道:“查出是谁在背后捣鬼了么?”
侍卫站在榻前轻轻给他的脸上药,大气都不敢出,只是小声回道:“暂时没有线索。”
“真是废物。”衡无倡皱眉。
他回忆起昨夜那几人,分明与上次就是同一拨人,怎会没有线索?除非这人本就是皇城中人,不然怎会在御林军追杀下还有藏身之地。
衡无倡左思右想,也没想出自己初来乍到华纪国,无意将谁得罪了。
脸上又疼又痒,一开口便会扯到伤口,这下他不敢张大嘴,只能浅浅动嘴皮子:“昨日他们明显放了毒蜂王进来,若不是本殿有准备,早就命丧黄泉了。”
正咒骂着,殿外传来通报,说朝颜公主来看望他。衡无倡一听女人的名字,连忙直起身端坐好,恢复面无表情,心中暗喜。
“听闻三殿下昨日又被马蜂蛰坏了脸。”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女人嗓音里貌似有一丝笑意,语气着重在‘又’字上。
衡无倡这副境地感觉自己有些窘迫,抬头看去,见女人迈着碎步走进殿内,浅紫色裙摆处的杜鹃花随着她缓慢的步伐轻轻晃动,栩栩如生。
她脸上表情淡淡的,看不出喜怒。
女人向前走了一半后停在远处,摆了摆手,身后出现一个身着白色衣袍的中年男人,对上衡无倡疑惑的眼神,她解释道:“陛下特意吩咐了,让李太医给殿下瞧瞧。”
“陛下特意吩咐我,带李太医来给殿下瞧瞧。”她语气平淡,随意看了眼衡无倡,视线便移到别处。
衡无倡坐在榻上,用手托着脸颊,纱布后露出的半只眼眸紧紧盯着女人。听到她的话后,心中泛起丝丝暖意,欣喜着,心想不论是谁吩咐她来的,只要她来了,她就是关心自己的。
“多谢陛下,也谢谢公主。”他唇角艰难地扯出几个字,伸出腕子让太医医治。
朝颜站在原地一时没接话,想起方才父皇与衡皇后二人你唱我和,吩咐她来的模样,她心里便有些不爽,但是作为一国公主,该有的气度需要维持,况且她也不想让流言蜚语传进皇帝耳中,便也没当着众多人的面子让他下不来台。
皇帝派她来关心衡无倡伤势一事无甚,但他将珍藏多年的复颜膏拿出来之后,朝颜便觉得皇帝对衡无倡的心思不简单,似是想拉拢?
要知道那盒药膏是三年前哥哥远赴他乡,花重金托人求取的东西,很难得,而且只此一瓶。
皇帝明显有意撮合她与衡无倡。
就差把“你们提前培养感情”几个字说出口,朝颜怎会听不出来。
不过,她也没说不会暗地给这人使绊子。
思及此朝颜眼中划过一丝狡黠,她回过神将袖中的复颜膏取出递给一旁的侍卫,“这是父皇特意给殿下准备的复颜膏,用过后不会留疤。”
“既如此,那我便收下了,公主记得替我谢谢陛下。”
朝颜站在原地没离开,用带着期待的眼神看着衡无倡,那人终于将包着的纱布扯下,而后将复颜膏往面上抹了薄薄的一层。
衡无倡一个大男人被人盯着抹药,还看得那样仔细,反倒有些不自然,面上染了薄薄绯红,被伤口掩盖得不明显。
抹完药膏后衡无倡动作利索地将药收起放在枕头底下,忽然想起什么,眼神对着朝颜慢慢张嘴:“看来前几日陛下说的接风宴一事需推迟几天了。”
“我如今这幅模样,实在不能出去见人。”
被他一提醒,朝颜忽的想到被关禁闭那几日。她本就不乐意参加什么接风宴,也不愿给此人表演,这件事倒是成全了她。
但是,练了半月琴的指尖藏在袖中隐隐作痛,一想到眼前人也是罪魁祸首之一,朝颜微微皱眉,心里那股气涌上心头,她转而提议道:“如若不然让陛下取消接风宴如何?想必父皇不会怪罪的,毕竟殿下的伤要想恢复如初,还需多养些时日。”
“这?”衡无倡一下无言反驳。
盯着朝颜带着期待的眼神,他思虑片刻后点头同意了:“那便依公主所说。”
任务告成,还有新收获,朝颜是个容易满足的人,也不想多待,便服身与他告别:“那就不打扰三皇子休息了。”说罢便带着太医与婢女转身离开,殿内安静下来,唯有一抹淡淡清香,能证明女人先前来过。
二人走在回宫的路上,朝颜心情大好,欣喜了许久,看着一路上栽着的鲜花垂柳都觉得别有一番滋味。这还是头一次,她享受到了整人的快乐。
一旁的槐夏紧紧跟在朝颜身后,欣慰地看着眼前迈着大步,走得欢快的人儿。公主今日之举,属实像个在背后搞小动作的孩童。这种活力四射,才符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