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三日,虞怜都没见到文骋的影子,也没收到听雨楼的消息,不由得焦急起来。
“三郎究竟在忙什么,难道你们都不清楚吗?”午饭时她终于忍不住了,自己得想办法见到文骋,不然没办法出府。她是虞府小姐的时候,从未意识到身份何等重要,如今从主人变成了侍妾,才知道自己和在宫里没什么两样,连出门都得经人同意。
文骋的仆从阿福瞥了虞怜一眼,阴阳怪气道:“娘子是我们郎君的侍妾,做妾室么就要有做妾室的自觉,不该……”
虞怜猛地扫来一眼,那眼里的杀意吓得阿福哆嗦了一下,文家教育女子柔顺和美,几个娘子都是细声细语、弱柳扶风的语调做派,阿福完全没意识到一个女子还能有这样凶狠的神态。不过虞怜立刻收敛表情,淡然道:“知道了。”
文骋靠不住,只能想办法找找文骅了。虞怜花了两三天时间,摸清了各房人的习惯,终于有一日“偶遇”了池边喂鱼的大郎君。
文骅注视着抢食的锦鲤们,先是晾了虞怜半晌,等圆滚滚的锦鲤们终于吃饱、四散离开,才转过身瞧着虞怜,戏谑道:“虞娘子,别来无恙啊。这几日不用伺候三郎,瞧着你气色倒是变好了。”
虞怜开门见山道:“那一日我托付大郎君办的事,可有回信吗?”
“哦。”文骅好整以暇道,“我把那个口信带到了。不想怜娘子和京城听雨楼的人有联系,果然是深藏不露啊。只是千万别让我那三弟知道了,不然听雨楼里那些小倌,怕是要被拉去天牢受罪咯。”
文骅说完大笑了起来,听雨楼是一座青/楼,除了舞姬歌姬供男子赏玩,还有小倌供京城贵女们取乐。虞怜没有笑,正色道:“听雨楼里有我的一位故人,多年没有联系,还请大郎君不要多想。”
“说的也是,怜娘子如今身无分文,连早上喝的一口粥也是我文家的,哪有什么闲钱去找小倌呢?”文骅悠悠然道,“不过你要是想存两个体己,来找我,我可比你家三郎体贴多了。”
他那一双桃花眼里仿佛有许多小钩子,只可惜虞怜对这一套完全不感兴趣,直接挑明:“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大郎君想要什么,还请明说。”
“……”文骅的眼睛里终于有了笑意,“我想要你,阿怜。你这么聪慧,应该早就猜出来了。”
虞怜心说你倒是直接,冷笑道:“文大郎君熟读圣贤书,居然会说出这样有违人伦的话。”
“圣贤书么,大部分都是在放屁罢了,”文骅轻蔑道,“只有一句讲得好,食色性也,我只是遵循本心罢了。”
假山后忽然有个人影一动,虞怜认出来那是文夫人身边的丫鬟,心知不妥,转身就要离开,却被文骅一把抓住了右手。她手腕刀伤未愈,疼得嘶了一声,一掌就拍了上去,却被文骅趁势抓住了左手。
另一边的竹林动了动,文骋走了出来,看着两人相握的双手,面色阴沉。
虞怜张口正要解释,文骋却径直拍了拍文骅的手腕,文骅痛得嗷了一声立刻松手:“你小子下黑手啊!吃里扒外的东西!”
文骋不理会大哥的谩骂,拉过虞怜就向他们的小院走去,一路上一句话都没说。
虞怜看他脸色不佳,心里盘算了上百种可能,可她万万没料到文骋关上房门后说的第一句话,居然是:“以后在文家,你得自己当心点。今日是我恰好碰上,如果是别人,只怕此刻你已经被绑到祠堂了。”
“……”虞怜沉吟片刻,终于品出来一丝不对,怎么会那么刚好,让文骋和大夫人的侍女撞见这一幕呢?
“你是说今天之事,是有人故意设计的?”
又一次出乎她的意料,文骋勾起嘴唇笑了笑,眼神冰冷:“她们总是这样,看到有点姿色的就编造谣言说品行不端,遇到老实巴交的就做局陷害,或是诬陷偷东西,或是让人家当众出丑,再不济就是直接下毒。这些手段,我二十几年里也是看够了。”
虞怜第一次在文骋的眼中,看到了一丝不一样的情绪。她意识到他的生活,或许没有表面上看上去那么从容美满,衣食无忧的背后是怎样残酷的勾心斗角,他又是经历了多少次的明枪暗箭,才勉强走到了今天。
可他为什么要告诉自己这些?他不是想杀了我吗?
借刀杀人,岂不是比自己动手更好?内宅的手段他如此了解,不声不响地看着自己走入陷阱,难道不是最容易、最干净的法子吗?
她看着他自顾自脱靴、换衣,忽然脱口而出道:“文骋,这些天你都去哪里了?”
他动作一顿,继续背对着虞怜,若无其事地解着腰带:“外人面前,你得喊我三郎,不然要你好看。”
虞怜忍住翻白眼的冲动追问:“麒麟卫有差事吗,你……”
她的话音戛然而止,因为文骋解下了外袍,露出血迹斑斑的里衣。他终于转过身看着她,目光里满是怀疑,然后身子一晃向前倒去。
虞怜也不知道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