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亮的少年少女总是格外引人注目。此刻两人就算避开人群到了门外,也仍旧有四面八方好奇的目光向他们涌来。
沈欣欣把自己的目光藏在其中,小心翼翼。
有几个人脉广的女生窃窃私语,说清优国际部那个鼎鼎有名的冷美人黄婷婷怎么来了这?原来啊,高岭之花也不冷冰冰,只不过没遇到她的白马王子罢了。
门外,黄婷婷侧着头和程帆说着话,耳边的碎发散下一绺,又被葱白的手指别了回去。程帆替她撑着伞,看不清表情。
两个人好似博物馆里陈列出的,一对精致的陶瓷娃娃。
……
沈欣欣是被程帆送回来的。
程帆告诉沈欣欣,倘若她实在想念大喵一家,欢迎去他家做客。但是沈欣欣知道,她不会去程帆家,也再也见不到小猫了。她们缘分太浅。
告别时雨还没停,细细密密的雨丝落在伞上,米粒落在塑料袋上的声音。两人躲在一把单人伞内,只好贴紧贴紧再贴紧。温度顺着相贴的手臂传来,程帆身上的淡淡的清香也顺着风渡过来,沈欣欣觉得自己浸淫在整瓶香水里,脑袋晕乎乎的。
晚上太黑,程帆转身之后就隐入这浓墨般的黑夜,只能隐约辨认出轮廓。
沈欣欣这时才如梦初醒,撒丫子跑进居民楼。
老旧的居民楼声控灯已经全坏了,楼道里黑鸦鸦的。她一口气上了四楼,站在窗口——那正好能被路灯照亮。
沈欣欣果然看清了程帆的背影,两片薄薄的肩胛骨,像是一对收敛起来的翅膀。昏亮的灯光照的他发丝金灿灿的,整个人像是一只天使。
那光亮像有生命一般延伸延伸,一直延伸到沈欣欣的眼睛里。
她没来由的高兴。
***
沈欣欣躺在床上,把被子拉到头顶,闭上眼睛,鼻尖却好像还留有萦绕不散的程帆身上的香味。
那香味慢慢的变淡、变淡,最后变成了工厂旁边飘来的刺鼻的橡胶味。
沈欣欣意识到自己在做梦。
王彤工作的灯泡厂旁边就是橡胶厂。
那个时候弟弟沈宇还没出生,父亲沈大勇也没有远赴北京打工。在沈欣欣出生之前,家里还有一个姐姐沈琳。
沈家一家四口就挤在灯泡厂的员工房里。
几家工厂的员工房就靠木板隔开,管理混乱、条件艰苦。每到沈欣欣和沈琳放学吃晚饭的时候,橡胶厂里的橡胶味会被风带过来。
王彤总是很怨恨这股橡胶味,照她的话说:“吃饭时闻到这股臭味,跟生吃橡胶有什么区别?”
沈欣欣和沈琳却很开心,少年不知愁滋味,就算身处陋室,但是家人和睦平平安安,一切都是好的。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
后来弟弟沈宇呱呱坠地,家里也换上了新房子。让王彤厌恶的橡胶味再也不见了。
王彤说,这些都多亏弟弟给沈家带来好运,弟弟是能光宗耀祖的人。
沈欣欣和沈琳也如此想。
再后来,父母感情破裂,父亲外出务工五年未归。母亲王彤和父亲沈大勇的交集,仅限于银行打款,婚姻名存实亡,空留一个假壳子。
所有的所有,全都变了样。
只有一样没变。那就是王彤仍旧把沈宇当作救命稻草,她魔怔地相信,能带她脱离苦海的只有自己的儿子。
儿子是恩人,女儿就是仇人。
沈欣欣和沈琳从此就成了王彤的出气筒。
姐姐沈琳拿到首都师范大学通知书那天,王彤一反常态地开心。她带着沈宇出门,说要去菜场买牛肉回来做番茄牛腩。
刚中考完的沈欣欣也觉得与有荣焉,心里早早就盘算好了该怎样在未来的同学面前炫耀。
可这喜悦在看见姐姐收拾好行李的瞬间消失。
“欣欣,我要走了。”沈琳脚旁放着鼓鼓囊囊的蛇皮袋。
“怎么这么着急走?学校不是还没开学吗?”沈欣欣心中隐隐有些不妙。
沈琳轻声回答:“确实还没开学,是我急着要走。并且再也不回来了。从此以后,你们只当作家里没有我这个人好了。”
沈欣欣看看沈琳,又看看她脚边的行李,突然就明白了:“你要离家出走?!”
沈琳点点头。
沈欣欣想问“为什么?”。
虽然王彤对她们不算太好,经常把她们当作出气筒,但是“哪有妈妈不爱孩子的?”在沈欣欣的世界里,只要王彤不主动和她们断绝母女关系,那不管王彤这个妈妈做的多么差劲,她都还是她们的妈妈,是她们长大以后需要好好报答的人。
可是沈欣欣目光落在沈琳的右额——那里有一块没有头发的皮肤,突兀又骇人,她生生咽下了想问的话。
弟弟沈宇刚上小学的时候和同班同学打架,让王彤丢了面子,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