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具各异的尸体陈列在地上,沈阙安径直走到那具与自己着装相同的躯体旁边,蹲下身子,捏住软绵绵的手腕。
赌徒的手上缠着脏兮兮的布条,将他的手掌整个包裹了起来。沈阙安一层一层地拆开布条,赌徒的手露了出来,五根手指完好无缺。
——不对,并非是完好无缺。
容悦眼睁睁地看着沈阙安把尸体的小拇指不费吹灰之力地取了下来,邀功式地递了过来:“这根手指是孙芒的。孙芒好赌,与赌徒是一早在赌场就认识的酒肉朋友。二人想要靠赌赚一笔大的,在别人的建议下,赌徒和孙芒合作,利用孙芒手上手指比常人多的特殊之处,到处宣扬要赌手指,输了的人会当街切指,或是花钱买下自己的手指,专门吸引那些喜爱猎奇事物的人前来参与。”
“但是,这种输了便切掉手指的噱头赚足了眼球,却没有人真的敢来尝试,也不相信他们。赌徒充当孙芒的托,成了他的第一个对手,本来说好让孙芒输掉,博取名声,结果事到临头,孙芒怕了,出老千赢了赌徒。赌徒可是穷得很啊。”
沈阙安拍了拍自己一身的补丁,洗得发白的衣服,昭示着自己扮演角色的贫困:“他当然没钱去赎自己的手指,只能愿赌服输,当街砍掉了自己的小拇指。”
“自此以后,他和孙芒决裂,但是孙芒却因为第一次赌手指出了名,果然有猎奇之人与他赌博,孙芒有输有赢,赚取了大笔钱财。赌徒因此更恨他了。明明第一次切掉手指的是我,凭什么好处全都人他赚尽了了呢?”
他阴沉着脸,模仿着赌徒的语气,容悦打了个寒战。所以这就是为什么,最终赌徒用斧头残忍砍向孙芒,又活生生地切掉了他的所有手指,这是来自于他的报复。
她忽然想起沈阙安话里的一个细节:“你说,是别人建议他们赌手指的?”
沈阙安点点头。
原来如此。容悦明白了,孙芒所说的猎户帮助他发家,想必指的就是这个。
依着她对猎户的了解,猎户是一个骄傲自满的人,喜欢收集各式各样的的战利品,掌控欲极强,崇尚利益交换,这从他房间中堆满的毛皮兽牙便可窥见一斑——不同动物的身体组织分门别类地摆放着,墙上也挂着可怖的头颅、白骨。这样的人,既然能提出帮助孙芒发家,自然是有所图谋。
但是孙芒可不是个知恩图报的人。容悦轻撇嘴角,她从猎户那里没有看到任何来自孙芒的报答,一向喜爱掌控事件的猎户又怎么能容忍呢?
原来如此,容悦再次拈起胸前那根手指。不管是赌手指的局还是行凶的案,猎户都喜欢做那个隐匿在背后的策划者,更喜欢收集自己成功的战利品。赌手指由于孙芒的忘恩负义致使他一无所获,必定如鲠在喉,于是他参与到了杀死孙芒的行动中,并且取了这根手指作为最显眼的战利品。
“知道了他们的赌局,那我们的赌局呢?”容悦回过神来,沈阙安正一脸期待地望着她。
哦。之前答应师兄,如果他找到了那根属于他的手指,就满足他一个要求。
“这次算你赢了,”容悦不得不承认。她本来只是想给沈阙安找点事做,没想到他不仅找到了赌徒的手指,还弄清楚了赌徒、猎户和孙芒之间的恩怨,“愿赌服输,你尽管提。”
“那就先欠着吧。”沈阙安眸子里划过一丝晦暗,转瞬消失不见。
炙热的焰火凭空在身后出现,黑风寨忽而陷入一片火海,劈里啪啦的火爆声不绝于耳,几秒钟后,却又重归沉寂。
容悦看向天边的那抹鱼肚白。
天快亮了。
*
容悦托付林梓欣将其他所有的人都叫到正厅。等待间隙,她和沈阙安说了刚刚冷夜冥袭击她的事情。
“你说他掐你脖子?”沈阙安脸色骤然阴沉下来,周身杀气涌动。腰侧佩戴的燃月剑颤抖着,似乎下一秒就能飞出剑鞘,割断另一个人的喉管。
“没事,我打回去了。”容悦连忙安抚他,“先不要在意这个,重点是之前你为了稳住他谎称我们两人各有一半秘籍消息。他似乎对这东西有莫名其妙的执念,之后肯定还有动作,要想办法打消他的念头。”
沈阙安低眉沉思,片刻后抬头:“我可以在之后的游戏场里假装挂坠丢失,然后告诉他我掌握的那一半消息全藏在挂坠里面,这样相当于武林秘籍被毁掉,他就算再怎么想要也无计可施。”
“那我们要在他面前演一出戏。”容悦摸了摸下巴,“演的像一点。”
其他人陆陆续续来到了正厅,分别找了位置坐下,冷夜冥最后一个前来,一脸恹恹之色。唐斯看着他满身的伤口,神色诧异,如意倒是处变不惊,仍旧捻着他手上那串佛珠,似乎他真的是一个僧人一般。
“我先说吧,”容悦敲了敲桌子,“很明显,虽然赌徒是直接砍死孙芒的人,但是我们每一个人的角色在这场命案中都有份。我这个猎户名叫何健,是他建议让孙芒赌手指,孙芒这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