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的道路越发昏暗,已经到了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步,一丝光亮也无。冷夜冥停了下来,从怀里掏出火石和火折子,打算点火照亮眼前的路。
他擦了两下火石,都未有效果,容悦听到火石摩擦的声音,察觉到他在做什么,心里忽然一阵发慌,但又说不出这种不详的预感出自何方,索性继续闭口不言。
冷夜冥又努力了几下,随着轻微的一声嘭响,火花从两个石头之间骤然迸发,跳跃着点燃了火折子。
然而,火苗并未就此停下它欢腾的脚步。光芒鱼跃到了空气中,在空中留下一串灼烧的明亮痕迹,骤然乍起的光明让容悦不适地眯起了眼睛,身体先大脑一步做出了反应,她扭身朝着未知的方向跑去。
“快跑!”
冷夜冥和沈阙安跟着她一起奔跑起来,脚步声、喘息声……但这一切都被身后的爆裂声响掩埋了。
“砰——”
石破天惊的一连串爆炸声在身后响起,面前的路被爆裂的明火照得煞白一片,容悦瞳孔一缩,借着光亮看清了前方的景象:前面的拐角处,有一个人影。
那人似乎也发现了他们,目光直直落在冷夜冥身上,极为兴奋地朝着他们跑来。
“教主!这边!”那人一把攥住冷夜冥的手腕,冷夜冥也意外地没有拒绝,看起来和她很是熟稔,她拉着冷夜冥拐进一条暗道,扑通一声,直直将他拽下了水。
容悦和沈阙安对视一眼,不约而同也跳下了暗河。
容悦并不擅长凫水。沈阙安知道这一点,因此在跳下河之后,他便始终虚揽着她的腰肢,在她下一口气冒不上的时候给予她一点恰到好处的援助,又不会让她觉得太有失礼数。
虽然容悦并不觉得现在有什么规矩守礼的必要,但是师兄要这么做,就随他吧。
她只感觉强有力的胳臂虚虚环在自己腰间,时不时托着她上浮,但是骤然又失去,让她没来由地有些不上不下的心烦意乱之感。
于是她干脆自己上手搭在他的肩上,完全默许了他的接近,甚至主动求助。腰间的手骤然变紧,昭示了其主人的紧张与欣悦。两个人仍是一句话没说,但是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悄然变化着。
冷夜冥和那个女孩先一步上岸,容悦也触到了岸边的石阶,沈阙安抱起她,和她一起回到岸上。冷夜冥冷眼看着二人的互动,神色不自在地变了变,但他并未多说什么,只是笑言道:“还没和你们介绍呢,这是裘丽,魔教左护法裘荣之女,这两位是沈阙安和容悦,闲月派的两名弟子。”
听到裘丽的名字,沈阙安明显脸色变了,他不动声色地护住容悦,一脸警惕地看着她。
“沈公子天下第一剑客的威名谁人不知,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裘丽言笑宴宴,一脸和气,“容姑娘真是个美人!连我都想和你多亲近亲近呢!”
“多谢夸奖,裘姑娘也很美。”这样的恭维让容悦有些许的不自在,她低头眨了眨眼,转瞬换上平易近人的模样,“裘姑娘怎么会在这里呢?”
“这……倒是说来话长了。”裘丽叹了一口气,盈盈的眸子望向冷夜冥,里面盛满了真切的仰慕,“在那个系统出现的那一天,通往这里的门忽然就打开了。当时,所有留在魔教的人都不由自主地走了进来,就像被什么东西操控了一般,我也不例外,回过神的时候,我已经进来了。”
“这里没有黑夜白昼,我不知道在这里待了多久了,”她苦笑着,“我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或许过了几天?一月?一年?人们渐渐都失散了,我也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不过好在,我误打误撞找到了谷种坑,也就是这里。”
说话间,他们已经走到一间墓室的门口,裘丽快走几步,推开虚掩着的门,墓室中的墙上跳动着几盏烛火,倒映出室内堆积成小山一般的谷物与种子。
这是摄政王谢隐的陪葬品。普通人家下葬时会撒五谷杂粮,这是一种祈福的形式,生者替逝者向上天祈愿,愿逝人在九泉之下也不会囿于饥饿,更能保佑后人,使其家庭富裕,五谷丰登。
但摄政王可不是一般人家,他可并不满足于用五谷杂粮陪葬,而是用了几乎等同于国库般殷实的仓廪伴着他长眠于地下。这些在黑暗中待了二百年的粮食有的已经散发出浓烈的发酵气味,有的已经腐烂,有的看起来却还完好无损。
“我是靠着他们活下来的。这里的吃的和暗河里的水,让我勉强保住了性命。”裘丽低着头站在一边,容悦这才惊觉她是如此的形销骨立,脊背单薄,但她仍然对裘丽的话觉得半信半疑。
“教主,你没事真的太好了,”思量间,容悦一抬眼,裘丽正拉着冷夜冥的袖子诉说衷情,声音里带着终于支撑不住的哭腔,“我很担心你,还担心父亲,我真的很害怕……”
身旁的沈阙安举步离去,似乎去查看周围环境去了,低着头哭泣的裘丽不由自主地动了动,冷夜冥轻声安慰着她。容悦看了二人一眼,犹豫了一下,也跟着沈阙安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