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父接了,吃完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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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满第二次遇见望渡的时候,她正在餐馆里打工。
去餐馆对外的洗手间需要经过后厨,望渡往洗手间走的时候,小满正坐在小马扎上哼哧哼哧地洗碗。
这只是一家小餐馆,没有洗碗机那样的东西,什么都是手工。小满面前整整两大盆碗碟。
望渡看到她,愣了一下。
“你怎么在这里?”
小满惊讶于他能认出自己,对于他的问题,她几乎是下意识地回答:“欠了老板的钱,打工还债。”
那时候继父走了,小满身上钱不多,每天买医院的粥和咸菜馒头过日子。
饭店老板来送饭,一连几天看见她在啃馒头,于是他扔给小满一份饭,日日如此。
一来二去,小满欠了好些饭钱。
望渡凝视着她:“欠了多少?”
小满算了算:“三千多。”
她吃了好几个月的饭。
望渡蹲下去,把小满的手从满是泡沫的洗碗盆里拉出来,拧开一边的水管,冲干净她的手。
“你跟我走,我帮你还钱。”
他完全不像开玩笑的样子,尽管这事儿有些莫名其妙。
小满被望渡扯去前台,他帮她付清了所有饭钱。
走出餐馆的时候,小满还有些摸不着头脑。
“那个……我们认识吗?”小满问。
望渡看着她,沉默了好一会儿,说:“我叫望渡,希望的望,渡口的渡。”
小满礼貌地自我介绍:“我叫……”
“你叫月满,月亮的月,满月的满。”望渡说。
小满愣怔怔在原地,眨巴着眼睛。
望渡伸手在她头上揉了揉:“小时候不是天天来哭着要来找我玩儿,长大了就连楼上的哥哥都不认识了吗?”
“楼上的哥哥……”
小满抓住望渡在她发间轻揉的手,有一点点暖,她无意识地双手回握住。
明明已经逐渐模糊的记忆,在此刻重新清晰,那个少时与她一起在房间里叠小船的小哑巴与眼前的少年重叠。
“望渡。”
小时候,小满是不知道他的名字的。
因为楼上的哥哥不会说话,她们什么都没聊过。
在一个又一个两家父母外出上班的白天,他们被安排到一个屋子里,互相陪伴。桌子上是两个铁饭盒,必须中午才能打开。
那时候小满的饭盒里常常有西红柿炒蛋和鸡腿,而望渡的饭盒里只有简单的炒饭。
小满抓着勺子,把自己的菜一勺一勺往望渡的盒子里舀,脏兮兮的小手不管不顾地把鸡腿撕成两半,把有骨头的那一半塞给望渡。
每每这个时候,望渡就会抓着她的手,把人拎到厨房洗手。
他朝她打手语。双手合十,搓擦。然后伸出食指和中指,从嘴边向外拨动,模拟用筷子吃饭时的样子。
意思是:洗了手才能吃饭。
小满不懂手语,但她懂望渡的意思,她伸出还带着点儿婴儿肥的手,望渡帮她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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搬家之后,反复生病之后,小满的记忆里逐渐没了那个“不会说话的哥哥”的位置。
小满看着如今眼前的少年,心想,原来他的声音这么好听。
“走,我带你去吃饭。”
望渡说。
望渡带小满去的是他们当年住的那个筒子楼。
如今那两个老房子,都是望渡的。
抵达一楼的时候,小满犹豫着还是问出口:“你为什么要帮我?”
他们已经有十一年没见,小满对眼前的望渡并不是很了解,她还是有所顾虑。
望渡顿住脚,转过头来面对小满。
小满没由来地有些心虚。他明明帮了她,可她却在防备他。说起来,她可能理亏一些。
望渡大概会生气吧,她想。
小满垂下眼,没看他。
“有防备心是好事儿。”望渡说,而后又问她,“你有可以联系的人吗?”
小满想了想,拿出手机在通讯录里翻找。
“高中同学算吗?”
“嗯。”望渡说,“你把定位发给她,然后拍一张我的照片给她。”
小满照做。
对面收到望渡的照片之后迅速回复了几个问号和感叹号,追问小满这个帅哥是谁。
小满没忍住笑出声来:“我同学说你长得好看。”
望渡看她笑,也轻轻勾起唇角:“好了,现在敢跟我上楼了吗?”
收起手机,小满点点头。
望渡家门打开的那一刻,小满尘封的记忆里的画面也随之涌现。
房子是她记忆里的格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