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家叛,罪行滔滔,帝怒,举族抄斩。
念往昔时相与怀,六岁以下稚儿可免一死,女受黥刑入军营,男进内廷侍奉,以彰陛下仁德。”
哀鸿遍地,满目疮痍。
呜呼哀哉!
被腰斩的人不能立时死去,他们拖着半具身躯爬了几米远要去牵彼此的手。
残缺的地方像不小心砸开的水泵,浓稠的血漫了一地。
男女老少跪在台下一呼二拜,却绕过高官不理,偏偏去求无权无势的侩子手。
求他再补一刀送宋家老爷夫人速死,不要再受一点折磨。
侩子手是个干了三十多年的老手了,做事极有水准。
一刀下去都能估摸着手下人断气的时辰。
可此时,膀大腰圆的他看着眼前的景象,只咬牙暗恨自己这双手怎么就这么稳。
官差事先吩咐过,必须让叶家嫡系撑上一个时辰才能解脱,他私自把时间缩成了半柱香。
但看着蜿蜒拖拽的血迹,手握屠刀的他感觉燃烧的滚滚香灰落在了自己心头。
登时不顾官爷阻止,在二人握住双手的后一刻极快再斩一刀,百姓纷纷跪拜以谢大恩。
“快点,再快点,爹爹安排的马车就在前面..”
就在脱离险境的那一刻,光怪陆离的梦幻突然化成了乌泱泱的锁链。
从地底破出的利爪也从四面八方堵住去路。
画面再次骤然变换,一女子将刀柄狠狠插向心脏。
“云斐哥哥,夕儿终于能来找你了。”
她的心口宛若被冰锥贯穿,麻痹感排山倒海般袭来,但这还远远不够。
她用力搅动刀柄,那双穿针刺绣的手第一次爆发出这么强悍的力量。
“骗子!你明明说不疼,怎能骗我?”
刀尖再进一寸又一拧,她听见脏器捣碎的声音,血液从刀刃间汩汩涌出。
叶怀夕越来越疲惫,感觉到极限将至。
突然抬起左手用尽力气将眼前的黑布扯下,睁开眼直视刺目的阳光。
明明什么都没有,但她却看了个真切,无声笑道,
“我就猜到你会来接我,今日是夕儿生辰,你肯定不会缺席……”
她的声音越来越弱,前襟的血色也愈发浓郁,叶怀夕颤巍着伸出手去握。
“云斐哥哥,要是那天我没遇见他,你是不是、就不会死?”
话音未落,一朵娇花就已经碎了个彻底。
自从拿到那本手札,叶怀夕一梦就是好多年。
床头柜上是各种牌子的褪黑素和一堆空空如也的安眠药。
床靠缝隙供了一把从村里托朋友送来的二十年专业杀猪匠惯用的老刀。
枕头里侧买来的花枝已经谢得不能再谢了,只能从那滑溜的枝梢上勉强看出枯枝本命属桃。
偶然得到的手札几乎要了叶怀夕半条性命。
硬生生把一个作息规矩十点必睡的大好青年,变成了到处求神拜佛半路出家的迷信人士。
她把东方的菩萨西方的耶稣,天上的地下的,已知的未知的神灵求了个遍。
在医生的建议下光EST就做了不止三次,下一步就是去泰山三步一嗑顶礼膜拜到山顶了。
看着时间不早,叶怀夕抬头盯着墙上挂着的红底黄字横幅打算举行睡前仪式。
“富强、民主、文明、和谐,自由、平等、公正、法治,爱国、敬业、诚信、友善。富强、民主……”
正念着手机铃声突然响了,她刚一按下接听,电话那头就传来了好友的一顿输出。
“你猜我遇着谁了?刚刚在小区,李阿姨又絮絮叨叨拉着我聊了好久。
说她儿子从英国回来,今天晚上就到,问明天能不能约你吃顿饭,我替你答应了。”
“不去,周末让我好好睡一觉。”
“你能睡好才怪了,咱们什么办法没想过,还不是半点用都没有?
我想来想去觉得不就是仗着你心里没男人?听姐的,谈场恋爱什么魑魅魍魉都得靠边站。
不过跟你说几遍也是白说,总之你明天一定要来。上午十点A大东门门口的咖啡馆,不见不散啊!”
叶怀夕感觉头一突一突的疼,揉着太阳穴开口“妙妙,你先别..”
叶怀夕还想说些什么,那边已经火急火燎挂了电话。
她无奈只得切到聊天界面回了句“知道了,不过这是最后一次了哦。”
发完消息后叶怀夕摸了摸半干的头发,从枕边摸出一本泛黄的半旧手札。
五年前叶怀夕在乌镇的小摊上一眼相中了这本小册,似是冥冥之中的缘分,又或许是命运捉弄。
手札的主人也叫叶怀夕。
如果说这是一颗红枣的话,那每晚的梦魇应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