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沉沉的夜笼罩着幽冥洲,夜空中没有如昨夜般放满了天灯,反而是比平常的夜晚都要寂静一些。
宫门早就下钥,只出不进。
大殿中,文若水伏在父亲的尸体旁哭得十分动容。身旁还坐着不少昨日的来宾,不过有相当一部分今夜是赶过来看好戏的。
幽冥王百里松坐在高座上一言不发,整个大殿的气氛压抑异常。
百里昼明也觉得此事太过蹊跷,文若水好歹也是他的同盟,如今同盟之父骤然死在生辰这日,一向挑事的他,竟难得变得安静起来。
“依宣王殿下,怎么看?”司徒茂身后的司徒耀站出身来,神色傲然。
自从这司徒耀认祖归宗后,幽冥洲中的一切事务,司徒茂就渐渐交给司徒耀,这司徒耀也是会洞察人心。
他知道司徒茂一向与百里昼明不对付,所以便想方设法地挑百里昼明的刺。
文若水与百里昼明走得近几乎成为幽冥洲人尽皆知的事情,甚至还有传言说幽冥王百里松会将文若水许配给百里昼明。
不过这谣言实在是无稽之谈,毕竟百里昼明早有发妻,况且夫妻二人同心同德,早就互许终生。
退一万步来讲,百里昼明终究是配不上文若水的,若水将军的名号在幽冥洲边境可是响当当的,甚至超过了百里松的威望。
百里昼明被揶揄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愤愤地看着司徒氏的二人。
文若水整个人哭得几乎快要昏厥过去,即便老父亲这么些年一直躺在床上,和死人几乎也无二分别,只是一呼一吸之间,父亲失去了生命。
这些年她在边疆驰骋,心中想的都是父亲,当年父亲出事后,百里松大有放弃文氏的意图,文若水不想氏族蒙羞。
文在阔那时跟她说的最后一句话就是:走得远远的,最好永远不要回到这里。
一洲老臣逝去,这大殿之上还有人在挑拨离间,简直是让人十分寒心。
百里昼明的眼神四处转了一圈,道:“看来司徒公子回来后,司徒小姐都乖顺了不少呢!”
他这话看似是在夸司徒盈,实则是点出司徒盈并不在场的事实。
按理来说,一洲老臣逝去,幽冥洲的世家大族都要来瞻仰遗容的,司徒盈这么重要的场合却不出现,实在是有失司徒氏的脸面。
司徒茂自然没有意识到自家女儿不在,他忙着在司徒府给司徒耀铺路,现在司徒盈的婚事已经有了着落,他便将全身心都投入到这个许多年未见的儿子身上。
还未等司徒茂接话,孟求微推开殿门,拉着“司徒盈”缓步走进大殿。
“司徒盈”显然是有些局促,她有些胆怯地开口道:“父亲,女儿来晚了。”
说罢,还弯身向周围的各座行礼,姿态很是谦卑,起初司徒茂还皱着眉头不可置信地朝她看了几眼。
不过司徒茂也没细想,凑身将她从孟求微身边牵了过来。
现在眼前的这个“司徒盈”显然不是真正的司徒盈,真正的司徒盈现如今正躺在梅欢意的寝殿中疗伤,而梅欢意易容假扮成司徒盈,来大殿中应付今晚。
潘玄显然是看出端倪,本来一直站在玉灵真人身后一眼不发,眼见“司徒盈”走进来,才出声问道:“看来司徒小姐与靖王殿下当真是一段佳话。”
“司徒盈”回身对上潘玄的眼神,莞尔一笑道:“多谢这位公子。”
不知为何,梅欢意透过潘玄的眼神,总觉得他看出了自己的破绽。
“我父亲是被谋杀的!”文若水看起来十分凌乱,嗓子哭哑了,连喊出来的声音都比平常说话的声音小了不小。
司徒耀抱胸道:“这大殿昨夜是何人当守?竟能让刺客得逞。”
不知为何,梅欢意发现,司徒耀说完这句话之后还朝孟求微看了一眼,神色有某种道不明的意味,仿佛在说“是你干的吧”。
其实司徒耀这样想也不全无道理,毕竟司徒茂跟他交代过,这位靖王殿下孟求微是个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他日与司徒盈成亲后,不失为一枚好拿捏的棋子。
所以他认为,是孟求微暗中刺杀了文在阔,以此来向司徒氏投诚,好让将来司徒氏助他夺得王位。
梅欢意觉得,这个司徒耀也真是头脑简单,只是看着聪明,实际上太过自傲。
“陛下,这是昨夜大殿中当值的守卫。”
一个侍卫头领浩浩汤汤从偏门领进来二十几个守卫。
这些侍卫都战战兢兢地站在原地,百里松神情凝重,问道:“昨夜大殿中可有异动?”
那些侍卫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四目相对,竟然没有一个人可以给出确切的答案。昨夜值班的侍卫不知为何,竟然都比以往要贪睡一些。
侍卫头领怒声道:“殿下问话,不管知不知道,都要回答。”
那些侍卫无一例外地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