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尘站在一旁。
空濛青天,晴波白水。她咪着眼走去,在他身后五尺处停住脚步。
“我们还要在水上行十几日,你若觉得无聊,可以去找阿尘要《沧海降龙阵》读。”
臣樱平静地说:“有钓具吗?我要钓鱼。”
“行船如何垂钓?”
“学的本领。姜太公钓鱼还用直钩,而且不需要鱼饵呢。”
“那不是一回事。”他让阿尘去给她寻把鱼竿,岔开话题道,“你看,水道通向无尽的远方,船顺着水道一直向前开,奔着无穷的天边去,高臣樱,你在这世上有没有向往的事?”
“吃喝玩乐。”她笑嘻嘻答。
“江湖这么大,有为利往有为名忙。你就为这等事?”
“这件事可不容易做到。那你呢?”
江说:“我是斋莲宗少宗主,我有自己的事要做。”
“这是你的责任,不是心中所想。”臣樱说,“江少主,常人应该很羡慕你出生名门,衣食富裕,号令千人,他们奋斗终身可能都到不了你如今的地位和权势。实话实说,你这个问题听起来有些矫情。一个什么都拥有的人来问一个什么都没有的人她在渴求什么,好像说出来你就会满足我的愿望似的。”说着轻嗤一声。她接着补充,“你可能不会这么想,但在世人眼里却的确如此。我想你大概知道自己为了这些东西失去了什么,你问的应该也是如此,只是不能做。但是要我说,人活在这世上,如果一件自由称心的事情都做不了,也算白活了。”
有一根羽毛轻轻挠动他的心房,又像是往沉静多年的古潭中投下一片柳叶,微不可测地荡起涟漪。她的言语犀利却不激烈,只是静静地漂浮在空中。
他盯着她,似要把她看穿。江风使她额前的发微微摇动,如绸缎的密发倾泻而下。肌肤如瓷,眼若星河,唇色桃红。她就站在那里,不随谁的心意,不曾狼狈地渴求,对世道没有高傲的悲悯或欢喜。可是当她的眼神波动流转,世间景色好像也会随之一动。
“不知你是否听过一个故事,一棵长在江边的树修行千年,终于成了木灵,他最大的愿望就是去近距离看看曾经只能远眺的一片上游风景。当他兴冲冲飞去,发现那里已经被湍急的水流冲刷毁灭为一片泥地。一怒之下,他发动法力令山川位移,江水倒流,改换地势将养心中那片神圣的土地。几十年后终于心想事成。”
“听起来是个求仁得仁的故事。”
“这还不是结局。木灵的行为已令生灵涂炭,大地苦不堪言,仙庭得知后下令剥除他的灵识,打入地宫,最终木灵没有熬过剥灵一关,就在世间灰飞烟灭了。”
臣樱想,原来这是个悲剧。“那他护的那片土地呢?也被毁去了吗?”
”仙庭原意要一起毁去,让一切归位,只是那片土地在数年间已和山川连在一起,如果覆灭,会连根带骨,对万物是第二重毁灭,于是任由如此下去。”
“后来呢?”
“那片土地后续千年间依然是生机勃勃,绿意盎然。”
“费这么大劲跟我讲故事,你想说什么?”
“就如这个木灵一样,人都有很多愿望想实现。为了一己私欲抛弃天下,对我来说这种事不能做,也无法做,最后还会落个灰飞烟灭的下场。”江说。
“你怕?”
“我当然怕。怕一无所得,竹篮打水一场空。更怕抛弃天下,最终天下弃我。”他笑,“这种事终究只是天上月,可以眺望不能触摸。很残忍。”
“这世上竟然还有江少主不敢的事,稀奇。”她笑,“你太谨慎,步步为营,终究失去太多美好的东西。若是放下这些,过一过我说的生活,或许会有不同感想也未可知。木灵虽然落得灰飞烟灭,但他实现了心中所愿,我想他心中不觉得可惜后悔。”
江终于露出浅浅的笑容,说:“看来你我都说服不了彼此。”
“是啊,这是无解。”她同意道。
终于两人有一件达成共识的事。
江言越从怀里摸出一把短刀,递给高臣樱,说:“这把短刀较轻,近身可以御敌,于你应该是个趁手武器。你收好,至少可以自保。”
高接过刀,刀鞘通体青银色,刻着只白虎,周围映着青莲,与他那把佩剑的模样极为相似,也许出自同一工匠之手。
她的指尖轻抚握柄的鳞片状纹路,旋即抽出刀,银光一闪,极为锋利,刀柄映出她清澈的双眼。
她忍不住玩笑道,“日后可要我还给你?”
“送出去就没有收回来的道理,你把刀收好。 ”
她低了眉,“谢谢你。”自顾自走开了。此时是二人难得的休战时间,没有讥讽、挖苦或者圈套轨迹,只是蔓延着纯粹的同行情谊。
江言越喊她:“你不是要钓鱼吗?”
“不钓了。”她紧紧握着手里的短刃。
阿尘拿着鱼竿走来,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