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凌将军,伤可好些了?今日是有什么军务需要处理?”凌不疑待程少商尚有救命的恩情,即使是在那日去往骅县别院的马车里窥得了几分他的隐秘心意,如今她也是全然不在乎的应对,甚至还带上了几分笑意。
凌不疑笑着说:“小伤而已,早就无碍了。这些时日也碰不到伤处。”
作为在冯翊郡叛乱中又立新功的将军,凌不疑不过弱冠,再加上新帝义子的身份。
故而,他所到之处,就是众人目光聚集所在。
程始和萧元漪对目前的情形是面面相觑。在萧元漪对示意下,程始连忙跑过来,代替程少商和凌不疑进行交涉。
“阿父,三叔父之前和你说了的吧。在去骅县的路上,我和三叔母遭遇劫匪,是凌将军救了我们。”
在那样的混乱中,救下了一行人的性命,让家人之间不至于天人永隔。这样的恩情,又如何不能言谢呢?
程始连忙对凌不疑肃拜道:“多谢凌将军救命之恩。”
凌不疑并不怎么理会程始,他的目光全然是落在了掀开车窗的女娘身上。至骅县别院一别,他已经是数十日未曾见过她。心心所念,便是度日如年,好像今日便过去了十余载的光阴。
可是,他是注定要受持刀木仓剑戟,进行杀戮的人。而为程少商所惧怕的也是他必然命运下的剑尖染血。
“程将军不必这么客气,”凌不疑道:“程娘子与在下历经生死,又为在下宽衣疗伤,大家不必这么见外。”
凌不疑言语中的暧昧模糊之言是作不得假,在场许多人听闻此言神色不一,但眼睛几乎都瞪得像铜铃一般。
“程娘子脸色苍白可是病了?”凌不疑似乎对周遭人的讶异视若无睹。
程嫣心道:“这个死狼狗,到现在都还没有死心呢。幸亏楼垚那个家伙是个傻傻的,也没有发现和介意。”
程少商也觉察到了些许的不对劲,她看了楼垚一眼,回答:“不劳将军费心,路程颠簸,看着没力气罢了。是吧,阿垚?”
“既然身子不舒服,就早些回府休息吧。”
“都城严设关卡,在此排队不知还要排多久,就让在下护送你们进都城吧。”凌不疑道语气里全都是不容拒绝。
他回首看了一眼梁丘起,便有人高喊:“前方让路!”
原本紧闭的洛阳城门轰然打开,前方原本也在等候的车辆依次停靠在了路边。三十骑黑甲卫在道路的两侧分列成两行,只等候程氏一族入城。
凌不疑御马向前,走在了整个队伍的正前方,带领着整个队伍缓缓入城。这样的排场就算是皇帝也不一定会有。
望着开启的朱雀门,程嫣问:“阿妹,你看到了什么?”
程少商有些不明所以,“城门开了。”
“不,是权势,是在这里的滔天权势,可以让人生、亦可压得人一生都喘不过气却人人趋之若鹜的东西。”程嫣喃喃自语。
过了城门,凌不疑未曾再对程少商说一句话,只是对程始提醒,说:“程将军、程夫人,进城后莫走中直道,走榆阳里旁道即可。”
一行人回到曲陵侯府后,先是应付完了对三叔父的日常生活都恨不得知道个详细的大母,随后程少商就被程始夫妇喊去单独谈话,想来便是关于凌不疑的。
程嫣虽不知道程少商和父母之间究竟有着怎样的谈话,但一切风平浪静便是了然。
三月十七,春光怡然。
一队车马沿着车外的官道行走,路边是一株株垂柳,枝叶参差不齐,纸条随着和风婆娑起舞,摇曳生姿。烟柳含春色,好似道路上都笼罩着一层嫩绿色的轻烟薄雾。
今日,楼垚和程少商又乘着辎车出门不知到何处去游玩,萧元漪带着程姎和程嫣去往永安观打蘸。
永安观乃是前朝皇帝打造给多病的亲姑姑隆绪大长公主祈福的地方。后来,戾帝宠幸方士、追求长生,许多的道场也都被安置在了这里,永安观便由此盛极一时。虽然戾帝已经在宣室殿自焚而死,曾经香火鼎盛的永安观也再不复当年的景象繁华,但据说这里是依山傍水、花香鸟语、草木葳蕤之地,春日里亦不乏众人踏青而来,游人不绝。
程嫣等人在山门前下车,沿着长长的石阶山道望去,是蜿蜒曲折的。洛阳地处北方,翠竹难发,这里却不知何故台阶两侧均是竹林相互掩映,翠绿的竹叶上闪烁着点点碧光,熠熠闪光。
萧元漪带着青苁走在前面,程嫣和程姎彼此扶持着拾阶而上。
约一炷香的功夫,在曲折的山路之后便是一扇巍峨的大门,约有十尺高,是由大理石砌成,周围是白墙黛瓦,几枝桃花隐隐探出头来。立在被朱红色粉刷过的门扇前的是一个小道姑,见有人来,便往观内喊了一声,随后撒开了脚跑到程嫣一行人的跟前。
她作了个揖,声音是脆脆的,道:“见过几位施主。”这样倒显得沉稳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