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莲花将莲花楼停在山林间,自从肉贩说他的咳得整条街都听得到后,他就不再敢把楼停在有住户的地方。
不染一整夜睡的乖巧,没有再闹腾,赶了一夜路的李莲花打算为自己煮药压制自己喉间的痒意,他不敢过于体现自己的虚弱,更准确是不敢吵到不染。
莲花楼大门紧闭,不染还未醒,他将药坛从火炉移至桌子上,坐下给自己倒上一碗药,不顾烫不烫就要开始灌。
突然只觉得身上一阵不适,手脚无力,刚端起的那碗药摔在地上粉碎。
他担心惊醒不染,只能尽快扶住桌子,感叹:“发作的日子又提早了。”
立即坐直身体,左手握拳大拇指顶住左边的胸膛内的穴道,再伸出食指和中指,比作二阳指自右向下旋转定住。
右边脖颈血管慢慢激起毒素,又赶紧伸出右手二阳指,自耳后的穴道顺着脖颈往下压。
在这一段时间内,他闭上眼睛又再次回想起东海那一战,自己与笛飞声的决斗,是漆南烛的落水,自己的无能为力。
那日虽然他被束在了半边船上的旗杆上,可那夜风浪大作,将他吹到了岸边,迷迷糊糊醒来,忽然立马爬起来,腰上还束着鞭子,还有被海浪击打着的问情剑。
他连爬带滚不顾身上的伤势和毒素,捡起那把剑护在怀里,哭喊着阿烛的名字,可回应他的只有风浪的声音。
他跌跌撞撞站起身,把那一片离海近的海岸都寻了个遍,除了战死的人,被海浪打碎了的船板,而他心里念着的人,没有,疯癫如他,甚至大些的石头他都要翻起来看看,可依然不见踪迹。
此时大脑一片空白,慢慢脚步移向了大海,如果她不在了,他不能丢下她,她明明是怕黑的,也害怕深水,他要去找她。
李相夷已经往深海而去,海水漫过他的胸膛再是脖子,而后就要淹上鼻口,忽然风浪一打,问情剑被海浪击打连带着剑柄一击如同一个巴掌般敲打在李相夷的脸上。
那种感觉熟悉的让他猛然回神,阿烛落水前的那句:“相夷,好好活着。”忽然唤醒了他。
他立马往岸上爬去,他不能死,他还要回四顾门,还有大师兄的尸首要找,而且如今没有找到他的阿烛,他要用余生的命来找她。
他抱着问情,将鞭子紧紧的缠绕在自己腰间,步履蹒跚地拖着脚步往四顾门走,一路上他看到了因为他而受到迫害的普通百姓,他们并没有觉得四顾门此举是正义,反而是祸害。
四顾门更是,死伤掺重,几位能说的上话的人,都要解散四顾门,在那一刻他才知道自己错得有多离谱,好不容易激起活着的信念被击溃得粉碎,这些都是他的错。
他又继续跌跌撞撞走向海边,可依旧如此,没有人同他说话,更没有人再如那丫头一般喊他一声:“相夷。”
毒素漫延,他觉得眼前一模糊就倒了下去。
再次醒来是在四顾门山下的普渡寺,是无了和尚以金针加内力之术助他压制毒素。
李相夷慢慢睁开眼,他已经知道是谁救了他,知道是和尚从阎王那里把他抢了回来。
无了和尚道自己何德何能,李相夷全身经脉寸断,碧茶之毒也早已蔓延全身,是因为他有绝世无二的内功心法扬州慢,护住心脉一丝生气,不然他也回天无术。
无了为他倒了一碗药,梵术也只是续经接脉之法,金针也只能将入脑的碧茶之毒引出,无法真的解毒,更是无法挽回他这一身的绝世功夫,只能勉强留下一成内力。
金针施展,让李相夷受尽折磨,让他容貌和身形日渐变化,故人相见也难识。
可李相夷不想做李相夷了,无了希望他赶紧回四顾门与门中人一起商讨救治之法,不然年寿难永。
李相夷只想知道他还能活多久,无了告诉他,十年,在知道的那一刻,他就已经做好打算,那就用无了为他抢回来的年限,寻找失踪的阿烛,找到师兄的尸首。
若是阿烛真的不在了,那他便只能先对不起她,等他找到大师兄的尸首,他便去向她请罪。
李相夷希望无了不要把见过他的事说出去,在他这,李相夷已经死了,四顾门也没了,只是剩下他一个孤魂野鬼。
无了觉得可惜,他年纪轻轻,却如此放任身殒,是他难以理解,碧茶之毒深入肺腑,必会时时折磨他,万一哪日强压不住,再次入脑,恐会为幻觉所控,最终成为一个疯子。
李相夷握紧桌上的问情,哪怕锋利的剑身划破指腹也如没知觉一般,挺好的,幻想一入,他还能看见阿烛的笑容,可清醒睁着眼,他只能自欺欺人。
“我听说南烛姑娘的事,有些事或许终有遗憾,可活着的人就该好好活着,我想她也是如此想的。”无了明白他此刻的心情,但是也只能劝说他。
漆南烛于无了,心中也是可惜,这姑娘虽骄纵,可门内的人都顺着她宠着她,她啊,无聊的时候也经常跑到寺里来揪他的胡子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