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一连五日,冉玉真待着的寝帐中都无人进来过,她起初忐忑不安,只知道自己到了鲜真军中,却不知被献给了谁。想过受辱的各种可能性,也想过干脆此时此刻就咬舌自尽。可是她到底还存了走出绝境的希望在心里。
她还不能死。
是几位叔母在鲜真军入府杀戮时扑在她身上挡了那几刀致命伤,她才侥幸活了下来,三叔母的脸当时正贴着她,她气绝身亡前,冉玉真听到她断断续续在耳边哽咽道:“玉真啊,一定好好活下去。”
既来之则安之。冉玉真不仅要活着,还一定会报仇,为冉府所有惨死刀下的亡魂报仇血恨。
帐外突然响起说话声,她辨出声音,是入军营第一日就见过的那两位胡女。
冉玉真不能出帐,每日的饭食热饮炭盆都由她们定时送到帐外,甚至晚间她们还会送来热水和干净的衣物,两人并不进帐,同帐外守着的兵士说了几句话,掀开帐帘一角,把东西推进来便走。
果然饭食热水和衣物很快被推了进来。冉玉真端着热水和衣物躲到帐子角落里,她在这里用一块毡毛毯做了遮挡,这几日洗漱换衣时都避在这一角落进行。
今日送的热水与平日有些不同,水里混着不少花瓣,冉玉真擦洗了一番,换上新衣物,鼻尖一直氤氲着异常芬芳的花香,她隐隐有些奇怪,拈了一瓣花放在眼前细细看了,许是北地的品种,是没见过的花。
安静了一天的账外忽然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冉玉真不由下意识地望向帐帘。
帘子猝不及防被人一把挥开,两个高大的身影进入帐中。
冉玉真顿时僵直在原地。
今日军中设宴酬谢功臣,赫连朔饮了不少的酒,正有些头疼眼花,恰逢窦瓘沙上前来挡了敬酒的将士,说与他还有要事相商。赫连朔索性站起,窦瓘沙扶着他一路往回走,眨眼就将他扶进了寝帐。
赫连朔早忘了寝帐里还安顿了位女人,此刻撩帘子进来,只觉有股暗香,闻着很是舒服。
他在软榻上坐下,有些燥热,脱了件外头的袍子,醉后的声音愈发深沉:“有什么要事快说。”
窦瓘沙笑嘻嘻的:“进了这寝帐,哪还有什么别的要事,属下这就退下了。王爷一向威武,定能旗开得胜。”
赫连朔撑着额角,头还在隐隐作痛,有些不解其意,但见窦瓘沙已经出去,便不再作声,闭了眼躺在软榻上休息。
昏昏欲睡间,帐内一角传来窸窣的声响,赫连朔立刻警醒,从榻上一翻而起,随即“噌”的一下抽出腰间短刀,指着帐角,沉声冷冷道:“谁?出来!”
眼瞧一个陌生的女人从角落里慢慢走出来,赫连朔才恍然想起,前些日子窦瓘沙往自己身边送了个女人,原来这些日子人一直待在他的寝帐。
醉后的头疼复又上来,赫连朔晕得有些站不住,他瞥了眼面前女子又瘦又小的模样,有些意兴阑珊地收起了短刀,重新在软榻上躺了下来。
见来人不搭理自己,收了刀只管自顾自躺下歇息,冉玉真默默松了口气。殊不知赫连朔耳力极佳,这点小动静被他尽收耳底。
他有些不痛快,这女子还有没有点做奴隶的自觉,他不吩咐,她自己不知道端碗水来么。
赫连朔暗自唾弃窦瓘沙选人没眼光,耐不住喝酒后实在口渴,他睁开眼睨着只知道呆立在原地的那个女子,声音沉沉地:“你端碗水来。”
见榻上人睁开眼对自己说了句什么,神色不虞,可惜冉玉真一句都听不懂。
见人毫无动作,一脸茫然的样子,赫连朔有些不耐烦了,窦瓘沙是个傻的,送个汉女来,这下好了连倒杯水都听不懂。真是个麻烦,明天就让他把人给送走。
赫连朔没了耐心,说话也粗声粗气的,不过还是换了中原官话道:“去端碗水过来。”
这下冉玉真听懂了,她心下虽一万个不愿意,但也不想此刻就触怒对方,只好一步步挪了过去,倒了碗水又一步步挪到榻边,脚有千斤重一般。
赫连朔端起水碗一饮而尽,解了口渴,懒得再去计较别的。他此刻才正儿八经细看起眼前人的模样。
窦瓘沙说她虽只是个奴隶却实在美丽,此话倒是没作假。
赫连朔被浮上来的这一想法惹得心烦,他将空碗递出去:“再倒碗水来。”
冉玉真依言,又倒了一碗,递给赫连朔,抬手间散出些缕淡花香。
赫连朔接过水碗,下一秒却突觉身上一热。
他仰头喝完水,燥热感却愈发重了,甚至身上某处也有了异样的感觉。
冉玉真垂着眼皮,浑然不觉面前人的异常。她自方才擦洗后,身上便一会冷一会热的,挥之不去的花香萦绕在鼻尖不散,她本就紧张,现下更觉得头晕。
赫连朔盯着冉玉真,体内热流乱窜,他自觉不对劲,喉结上下滚动了几番,升腾起的陌生欲念教他的声音也变得黯哑起来:“你在水里加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