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引光安静地在瑶琴前坐下,极轻地抚了抚琴弦。
“又是琴?看来今晚这几位女郎都和琴置上气了,非得从李郎君嘴里听见一个好字。”
“刚刚那曲妙啊,我反正是没听出来什么怒意,她还能比上一个弹得更好?”
台下议论纷纷,钟引光耳不旁听,只专注在瑶琴上。琴音泠泠从指尖倾泻而出,一副和谐悦耳的景象。
在暗处的李邀云不为所动,依旧四平八稳地坐着。
在她迅疾敏捷的手指拨弄下,琴音渐入佳境,各种稀疏的声音分批涌出,又逐渐紧密的结合在一起,变得清晰流畅。
起初听上去好像是毫不相干的两股旋律,最终却能殊途共归地融合到一起。
台下鸦雀无声,但比起沉醉其中来说,倒更像是被震慑在了原地。如梦方醒,才发现已经一曲奏毕。
李邀云不再把玩手中的洞箫,而是把它当作乐器竖了起来,随即吹出清越的箫声,他一面走近,一面升高一个音调邀请钟引光合奏。
几乎没有片刻喘息的功夫,李邀云的箫声已经绘出了风姿绚丽的数个画面,钟引光甚至来不及去一一捕捉。
她喜不自胜,正在要变换指法时,另一道箫声从台下响起,带着浓烈迷离的萧瑟之风强行钻入了原本绵长且富有感情的乐曲中。
李邀云停了下来,轻飘飘地甩开了价值百金的洞箫。他既没看钟引光,也没找声音来源,又回到原位独饮起来。
钟引光气不打一处来,狠狠扣下琴弦,瑶琴发出了“铿”的重音,在楼中尤为刺耳。
她四顾张望,一道稔熟的颀长身影持着一管箫,面色淡漠地看着她。
不是齐意康还能是谁?
她心中燃燃的火顿时灭了:此地不宜久留。
台下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搞得摸不清头脑,念奴也没搞明白,不过根据以前的经验,她还是快步跑到了离钟引光最近的侧边台子。
钟引光见到她,提起裙角就从侧边跳了下去。念奴接住她,两个人就要开溜。
负责主持场面的那位老者先她们一步,他拨开围堵着的人群,挡在了钟引光面前:“女郎且慢,请您到后院中小坐,李郎君想与您一叙。”
钟引光戴着面纱就是不想被人认出来,何况此时还有个搞不清是什么情况的齐意康出现。
她连连推让:“我家中有急事,留待来日再与李郎君畅谈。”
那老者擦着汗对她说:“女郎,要是您走了,我可没办法向李郎君交代。”
一样的话来回来重复着说,就是不愿意放行。
被他这么一耽搁,齐意康也已经从门口走了过来。
他毫不客气地直直站到了那老者和钟引光中间,直接诘问道:“引光,为什么不弹了?”
钟引光怕他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紧张地上前一步,一气呵成地踮脚伸手捂住他的嘴。
齐意康难以置信地眨巴着眼睛,双手倒是乖乖地垂着没有挣扎,任由钟引光动作。
所幸周身的环境嘈杂,除了自己和那老者之外,大抵没有旁人听清楚名字。
那老者满腹狐疑地看着突然冒出来的齐意康:看起来他还真的认识这个女郎,也许就是家事也说不定。
钟引光忍不住摸了摸自己脸上的面纱,确定没有问题才稍稍放下心来,对着老者道:“我已知晓李郎君名讳,改日必定登门拜访,顺道谢今晚不辞而别之罪。”
那老者欲言又止,但看她去意已决,便只能让开了去路:“还望女郎不负今日所言。”
钟引光放下心来,松开了捂着齐意康的手,一面推着他往外走,一面答应着:“一定,一定。”
全程齐意康都乖顺的任她摆布,直到走到门口被冷风一吹才停住脚步。
钟引光戴着墨染的面纱,本来就模模糊糊地看不清脚下,也就是她反应快往旁一躲才没撞到人背上。
不过这一躲的后果便是钟引光崴了脚,手也下意识地拽紧了齐意康的衣摆。
齐意康猝不及防地被她一拽,倒也没有生气,站稳了才和声细语地问她:“引光,怎么了?”
钟引光咬住嘴唇没喊疼,也没直接告诉他,只说:“没事,是我没留神手上力气。”
齐意康侍从侯在门口,见到他出来便赶紧给他披上了水墨画一般的的貂皮外氅。
系好了外氅,齐意康才重新挪动脚步,他跨出门槛,等着钟引光出来。
钟引光面目略有些狰狞,她艰难地迈出去,但也不敢用那只伤了的脚站立,身子一矮便又立马站直。
门口处灯火昏暗,齐意康一时没看出来她崴脚了。
齐府的侍从见他们还要说一阵话,便几个人一起背过身子去为齐意康挡风,正好把他二人遮了起来。
见已经被认出来,钟引光就把黑纱摘了下来,不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