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一冲破天际就像天上漏了大窟窿般,一发不可收拾。
本就将入夜,天空被黑云压的提早黑了天。
隐约已经看到了驻军的壁垒,可因为雨太大,车子却陷进泥里,小驴拉不动车,只好江乐瑶下车与老伯冒着瓢泼的大雨一起推车。
雨线密集地浇在江乐瑶脸上,连睁眼都很费劲,浑身上下无处不在淌水。
好在经过一老一小的努力,车子能缓慢前行,在淋了快两刻钟的大雨之后终于抵达了驻军脚下。
此处是行宫重地,一般不会有人来,一旦有人来除非亮出腰牌自证身份来意,若不然很容易被当做图谋不轨的贼人。
可江乐瑶偏偏忘了带自己的腰牌,被穿蓑戴笠放哨的将士截住,百般解释说不清自己的身份。
向岗哨将士说自己是丞相的女儿,又口说无凭,遭到小将士的嗤笑。
小将士只看到一张被雨水冲刷的极精美灵巧的脸像一个女子,看其身上一身的行头还没自己的好,着实不像丞相的千金。
但也不敢擅自赶走,于是将江乐瑶带到穆易辰的营帐,等着穆易辰和秦瑜巡查归来。
大雨丝毫未减,打在帐顶上,四周都是极其密集的“噼里啪啦”声。
浑身湿漉漉的的江乐瑶,在这大雨的夜愈发感觉冷了起来。
自己从成衣店买的一身换洗的粗布衣裤也被雨水打了透湿,眼下只能湿着,将脸上的雨水抹了干净后,不得不抱紧自己的双臂护住一点体温。
环视着穆易辰的营帐,简简单单一张临时搭起来的床榻,倒是有一顶蚊帐,另有一张平头案,一把官帽椅,一个简易放衣物的紧柜。
整个帐中完全与他一样清冷。
两刻钟后,穆易辰和秦瑜各着一身蓑笠巡查归来,岗哨将江乐瑶的来历告诉秦瑜。
秦瑜一听来人自称是丞相的女儿,没见其人,想起沈从华来找人,便确定就是江乐瑶,心中大喜。
那次穆易辰从灵隐寺送江乐瑶回去后,秦瑜便看出其心中多了不快,自那日便没再见江乐瑶去找穆易辰,秦瑜便预感到二人似是不欢而散。
来到行宫,每日看他在夜幕中暗自神伤,自己也不是滋味,于是此番,秦瑜打算给穆易辰个惊喜。
只向穆易辰道:“将军,刚不久前岗哨抓到一个擅闯的小子,非找将军,此刻在帐子里,将军且去看看可认识不认识。”
暗夜中,斗笠下,也没能盖住他营亮的眸色,只见穆易辰双眸微凛。
他自知自己除了手下的卫兵将士之外,没什么认识的江湖人士,何来什么小子非硬闯军营找自己。
大雨如瀑,穆易辰沉思几秒问:“哪里?”
“在将军的营帐中。”
穆易辰的帐子里点了两盏烛灯,当他走到营帐外便隐隐约约看到一个娇小的身影,他掀帘而入,随后脱下斗笠,就在拿走斗笠的一刻,江乐瑶转过身来,手抱双臂微抖着身子冲穆易辰一笑:“你回来了?”
蓦地,穆易辰拿着斗笠的手顿住,看着眼前一身男仆装扮,浑身湿透,却依然美得那样灵动的小女子,一时全身僵化。
他双目含光,不可思议。
许久未见的她,每日不自觉所思的她,这个时候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大雨滂沱,只身一人……
心中燃起复杂的思绪。
突然,他又想到她的父亲江胜庸也在行宫,才意识到自己似是想多了,于是双眸突然一暗,垂下眼睫叫:“秦瑜!”
秦瑜闻声掀帘进来,“将军。”
“送她去丞相那里。”说完他却转身要离开。
江乐瑶见状忙喊住:“穆易辰,我是来找你的!”
秦瑜见状心中如小鹿乱撞,与穆易辰对视一眼,赶紧退了出去。
她又道:“穆易辰,我是来找你的,我……”,她顿了顿才又道:“我原谅你了,我们和好吧!”
“……”背对着江乐瑶的穆易辰不禁喉结一滑,每次都是她跑来请求与自己和解。
她的声音那样清泠,将自己心中的那一点火焰愈烧愈旺。
他缓缓转过身来,走向那更亮的光晕下,站到她面前。
烛火的柔光下,那白皙的皮肤仿佛一块无瑕糯润的白玉,被雨水冲洗过,带着薄薄的一层水汽,更显的干净明艳。
江乐瑶眨着水润的双眼抬头望着他,“穆易辰……”
他不自觉伸手抚在她脸上,没有自己手掌大的一张小脸,有些凉。
而她也没有躲,一切都那么自然。
他的拇指在那颗小小的黑痣上轻柔地来回抚摸,似是欣赏一件宝物,怕一用力就会碰碎了一般。
两人静静地看着彼此,不知过了多久,穆易辰沉磁的声音道:“我是个孤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