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易辰思来想去又否定了。
皇上既然动了杀自己的念头,而自己还手握兵权时,为了不激怒自己,他断然不会现在将自己的身世公之于众。
如此看来,能得知这一消息的必定是他身边的重臣,而绝不是不问朝事的前朝驸马或闺中一个小女子。
那么,愿意帮自己的有权位的人,除了丞相,再无他人。
穆易辰眉心浅蹙,目光悠悠。
对于江胜庸他心存歉疚,思及江乐瑶更是心如刀割。
她不原谅自己,也好。
面对眼下的情形,自己左右都是一条看不到未来的路。
回京都没好结果,助乾王造反亦是九死一生。
穆易辰点燃桌案上的蜡烛,将手中的信烧成灰烬。
随后提笔给乾王写下几个字:臣与王爷共进退。
又给皇帝写了奏折:臣穆易辰请奏皇上,鞑剌部虽暂时退回蛮北,但仍有折回塞北攻击雁城之患,为了皇上无忧,臣还需助乾王驻守雁城塞北。皇上万岁!
穆易辰的这段话虽口气客气,未直接出言不逊,可直接拒绝皇上召唤,已然是一副抗不奉招的态度。
就这样,这封奏折当日便寄往京都皇宫。
翌日。
穆易辰八尺之形身着战甲,肩挂披风,威仪赫赫到城外驻扎的军营整队训话。
远远的,齐悦站在一营帐旁,看着那挺拔伟岸的身姿,听着那铿锵有力的声音,自己不自觉地抿嘴浅笑。
不知过了多久,随着将士们一阵气势如虹地附和后,穆易辰结束了训话。
刚走到自己营帐门口时便被一声清脆的声音喊停。
“穆将军!”
穆易辰心头一震,他顿住脚步堪堪回头,齐悦一身男兵衣裤,头顶男髻,明朗地冲穆易辰笑着。
她脸颊的黑痣与她的笑极其吸引穆易辰的眼球。那一刻,他想到曾经在行宫时,江乐瑶也是这样的打扮出现在自己眼前。
他的双眸又定定地忘了移开。
齐悦亦讪讪地抿着嘴。
好一会儿,穆易辰才恍然惊醒,对方不是江乐瑶。
他当即眉心直竖:“你怎么还在军营?”
齐悦看到穆易辰突然变了脸色,自己也堪堪垂下嘴角,双手捏着两侧裤边,喃喃哀求:“……穆将军,让齐悦留下做你的奴婢吧。”
“我不需要奴婢。”穆易辰直接拒绝。
“……”齐悦愣了一瞬,转着眼珠子想:自己是根野草,风吹到哪里都能活下去,想要留下来要脸皮厚才行。
于是又急切地自我保证:“穆将军,我很勤快的,做饭、洗衣、劈柴,什么都会干。我一定会是一个很合格的婢女,定不会让穆将军失望!”
“……”穆易辰再一次恍惚,想起初到京都时那一幕:穆易辰我们做朋友吧。我很会逗人开心,交我这个朋友你不亏……
眼前这个叫做齐悦的女子,她出现的一幕幕,说话的方式与曾经的江乐瑶是那样相似。
他眼神幽幽,腮侧隐隐跳着,不自觉喉结缓缓一滑。
这时刚从蛮北回来三日的秦瑜,架着同样受伤的左右臂,看到穆易辰的样子,微微皱起了眉心。
他知道自家将军此刻心中有多杂乱。
如今那江姑娘已为人妻,自己不想再看见自家将军还陷在其中不能自拔,眼下有个能略触动他心的人,借此放下再好不过。
于是秦瑜猛吸了口气,走到穆易辰身侧,劝道:“将军,齐悦她身世可怜,一个小女子如果自己离开军营偷生怕是很难活下去,不然就让她留下,也替属下分担分担将军的日常生活。”
话落,却见穆易辰遽然向秦瑜一暼,冷冷地道:“军营不留女人!”
秦瑜又低喃,“是将军自己给自己规定军营不留女人,别的将领不光有带着奴婢的,还专门给将士们养了军妓,将军为救人一命,带一个奴婢也是可以的。”
秦瑜说完,穆易辰眉心更紧,凛着双眸,毫不留情地丢下一句:“把他送到乾王府!”
说完又扫过齐悦一眼径自转身进了营帐。
然而,两日后,齐悦不仅没有消失在军营,反而在晾穆易辰的衣裤。
当穆易辰远远看到她时,她却急急忙忙端起木盆跑到别的营帐后边藏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