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学期赶着趟似的来了。
中学时代最后一次检查寒假作业的阵仗不小，田恬老师坐镇主场（讲台正中央），一个个同学排成一长溜，手中各科试卷待接受检阅。
问夏前面还有两个女同学正严阵以待，她则扭头和文希嘻嘻哈哈，讨论着假期过后哪个同学的脸圆了两圈。
轮到叶同学的“工作汇报”，她抿了抿唇，正准备严肃对待，田恬老师惊奇不已地抬头望了望叶“标兵”的状态，横空出世的一句“呀！这就表发奋图强的决心了啊？”成功让大家乐开怀。
话题中心人物叶同学腹诽：“从头做人”的古话诚不欺我…
讪讪笑了一下，叶同学顶着热度持续走高的蘑菇头往队伍末尾撤离，队伍尾巴处，轻巧地抓着卷子的赵惟清像叶同学时常见到的那只大金毛一样，眼神黑亮清澈，友善地对叶子姑娘行注目礼。
快擦肩而过时，赵同学真诚地表达出自己的看法：“挺好看的！”声音不大，只能够两人听见。
脸颊的热度这会儿才后劲十足地弥漫开来，
走回座位上的叶子姑娘气色上佳，红润的嘴唇不好意思地微咬着一侧，她只能手上动作不停地收拾略有些杂乱的桌面。
一周的时间如天空中的云，流动变化。
没有人再探讨假期生活，不知不觉间，老师们想要大干一场的野心已明晃晃写在了脸上，每一次强调再强调都像是在给同学们加码，希望大家毕其功于一役，赢得漂亮。
当然了，配置再强劲的军团，也总有人滥竽充数，随时想当逃兵。
周二晚自习，教室上方的钟已指向八点，再怎么投入到无尽题海里的好学生也觉察到不对劲了，数学老师至今未露面。
课代表已不得安宁，活像已在射程范围之内的兔子，每一寸的皮毛都紧缩着，只能竖着一对长耳朵，可怜无助地等待着被瞄准。
田恬老师就像一团黑色雾气笼罩到了教室门口，她只是在看似秩序井然的空间里一扫而过，就蹬蹬蹬地大步走远了。
十五分钟过去了，门口处的同学忽然带起了小小的嘈杂。
面红耳赤的数学老师脚步歪斜地上了讲台，他随手拿过第一排女生的数理报，没有任何开场，就抽出一根白色粉笔，转过身在黑板上抄写题目，然后慢吞吞地画图。
窗外，玻璃的倒影里是鲜少不苟言笑的田恬老师。她面沉如水，却一言不发。
全班没有人猜得到，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数学老师会讲几道题，他讲得清楚吗？
第二排的问夏早已敏感地嗅到了数学老师浑身散发出的白酒气，家里人从不喝，她这么多年只在不得不单位应酬的舅舅身上闻到过一两次。
后排的男生里，绝对有更了然数学老师是否醉得厉害的“智者”。
问夏不想洞悉那种酒肉肚肠，她怕污了吕老师教的“酒酣胸胆尚开张，鬓微霜，又何妨！”
少女无法直视，她在带着醉意、逻辑不清的讲课声里，一直低着头，没看卷子，也没想解开最后一道大题。
数学老师头发犹黑，却“堕落”至斯。是他自己的悲哀？还是学生的不幸？
她仿佛间生出一种不真实感，这么跟着他学下去，自己的数学能突破一百二的瓶颈吗？
没有人告诉她答案，但问夏好像头一次对数学兴致索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