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秦远抢先道:“陈老师。”
陈娜有些奇怪,反复打量着他,“蒋秦远,你怎么在这啊?”
高三正是晚自习的时间,就算他带球队训练,此时也应该在学校球场上啊。
“我请假了。”他笑笑。
陈娜点了下头,“行,快回家吧。”
蒋秦远说:“老师,您也住这附近?”
“不是,” 陈娜摇头,“我来家访,小姑娘一天天不让我省心,连校服都能穿错。”
指向性如此明显,蒋秦远替路芝叹了口气。
这时间也是卡得很精确,刚好和路芝回家的时间错开。
这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吧。
“诶诶诶,”公交司机鸣笛催促道,“别在后门站着了!”
“走了,老师。”
蒋秦远向陈娜挥了挥手,斜挎着书包,走向最后排座位。
路芝家所在的小区,离公交站还有一段距离。她慢悠悠地走着,熟门熟路的,也不着急。
听到“滴滴”的鸣笛声,路芝蹙了下眉,心想谁家车主这么没素质,她明明就沿着人行道走,还催个不停。
鸣笛声锲而不舍,路芝深吸了口气,回头望去。
那辆白色的宝马摇下车窗,露出了张熟悉的笑脸。
“小墨姐姐!”她惊喜道。
小墨单手倚着车窗,喊她,“路路,快上车。”
“好耶。”
路芝笑嘻嘻地拉开车门,给自己系上安全带。
“好久不见啊,姐姐。”
小墨专心看着方向,应道:“是啊,得有半个月了吧。”
路芝数了下日子,刚好十五天。她侧头,打量着小墨,出差之前,小墨还是一头柔顺的黑长直,现在已经烫成了波浪似的卷发。
“诶?”路芝讶道,“你换发型了?”
小墨笑了,用手指拨弄了下卷曲的发尾,“对,去见了个朋友,去之前纠结了半天,怕精心打扮显得自己太刻意,最后还是简单收拾了下。”
“好看好看真好看。”路芝赞不绝口。
印象里,她和小墨认识了快十年了。那时候小墨和她现在一样的年纪,家庭出了变故,孤身一人从国外回到千城。
小墨就住在路芝家楼上几层,一来两去,两人混得熟稔起来。小墨独居,路芝一家人很是照顾她,恨不得把她认成干女儿。小墨也真像路芝亲姐姐那样,为她的成长出谋划策。
停好车,两人进了单元楼等电梯。
小墨先摁了16楼,又顺手给路芝摁上12楼,“路路,你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晚?”
“……”路芝语塞。
半晌,她轻轻说,“丁嘉一要回原籍上学了,你知道吗?”
即使已经做足了心理准备,在路芝望见小墨肯定的眼神时,还是心头一紧。
原来真的只有她被蒙在鼓里啊。
学校里,连蒋秦远这种路人都知道,而朋友里,小墨和丁嘉一算不上亲近,竟然也早早得知了。
她有种被孤立的感觉。
看她有些懊恼,小墨摸了摸她的头发,“还难过呢?”
“也不是,”路芝说,“我就是想不明白,为什么他唯独瞒着我一个人,难道我会死缠烂打不让他走吗?”
“怎么会,”小墨失笑道,“是他不敢跟你说吧。”
“不敢?”
“对啊,”小墨肯定着,又玩笑道,“怕在你面前当场痛哭,还没开口就眼泪鼻涕一起流了。”
想到丁嘉一那副模样,和平日里他沉默寡言一脸正经的样子,一对比,路芝瞬间被逗笑了。
她压着唇角,轻声说:“那我又不会笑话他。”
电梯“叮”的一声,到了12层。
“到了,”小墨拍拍她的书包,“快回家吧。”
路芝迈出步子,挥手跟小墨道别。
小墨在她身后,缓缓回答道:“是他丢不起这个脸。”
路芝愕然,回头,却只见电梯门缓缓合上。
缝隙里,依稀能望见小墨笑着,笑得很温和。
像是从路芝身上望见了自己的青春。
路芝折回家,发现衣服已经被母亲闫蓉烘干完,叠好,放在了沙发上。
她拎起袋子,便出了门。
白天一整天,路芝都没顾上去高三找蒋秦远。
卷子一直在发,错题一直在改,连笔芯都一支支地用光了。
等到下午第二节课课间,趁着去物理组交错题本的功夫,路芝拿起校服,奔向高三教学楼。
奇怪,高三的五楼,寂静无声。
路芝从七班后门的小玻璃往教室里看,发现一个人都没有。她不信邪,又去六班的后门探头,结果如出一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