们梵罗要早堪破这一点。
昭华想起来将屿山瀑布后的水下洞天,凤凰属火,而她也不爱靠近水岸,也不知那人独自遮掩其中卜算天地,用了多少年岁。
她曾溯流一方天地,将那些凤凰毁去的演算痕迹复原,自然知晓他究竟算了出来没有……
昭华闭了闭眼,轻声道:“见过。”
凤凰算出了命轨,也算出了天地一线生机。
“所以,小和尚微末不值一提,却仍然想要代天地众生谢过施主。”
昭华抿了一口凉掉的粥,眉眼艳丽倦怠,仿佛世间没什么值得她去留心,她不应这句谢——
她已经很累了。
她想要问一问凤凰,既然堪破了她的来处,为何不昭明天地,又或者同她讲。
若那时候,凤凰愿意同她讲洪荒之难、讲世间之恶、讲天地众生慈悲……
她许是,愿意以灵覆灭洪荒的。
凤凰,凤凰——
归梧枝。
凤凰也不必连整条凤凰灵脉全数填尽洪荒。
这世间,便再也没有凤凰了。
昭华问:“那他都点拨了你些什么,说来听听。”
莲明抬眸,眼中氤氲水汽,方才盛的热粥冒出的白烟汽遮挡住神色,语意情绪难辨:“佛子身披佛光率梵罗众人入洪荒以身净化世间之恶前,曾剥下己身半数皮骨,以骨中血做笔篆刻下天数命轨。”
“箴言曰:湟水万年,天命垂怜,一线生机,助天轨圆满。”
“如今,万年之期到了。”
“是吗?”昭华托腮看着灶台上忙忙碌碌的婆婆,心不在焉道:“梵罗万年来参详其中意,也不见有人传扬出来其中之意,怎生得你不足三百岁,便能成卷成经。”
莲明低头,神色晦暗道:“因为,他们瞧不见。”
瞧不见万年之前佛子孤身坐于佛塔参详天命、为天地求一线生机而不得的疯魔之状,瞧不见佛子为了演算命轨一夜濒死又强撑着一口气活过来的狼狈模样,更瞧不见那佛子悲泣哀鸣、剥皮刨骨欲瞒天过海,只为万年之后的一线生机……
昭华抬眸瞧了他一眼:“因此缘故,你才是如今的梵罗佛子?”
莲明灿然一笑:“小僧只是运气比别人好一些,又比别人差一些罢了。”
他只是做不到熟视无睹,仅此而已。
昭华看着还剩下半碗的菜粥,这粥甚是醇美,只是她没了品尝的力气,汤匙沿着瓷碗一圈又一圈地转着,她在想山海云舟停泊之时,佛塔高悬的五彩经幡和逆风百转的万字转经轮。
“你如何得知那一线生机系于我身?”
昭华更想要解惑的是,万年之前那位佛子是否已经推演出来,阻止天地覆灭重开的那一线生机系于她身。
若解了出来,小和尚继承佛子衣钵,应当可以问一问为何。
这样的缘由许是和凤凰不愿开口予她的理由,相似些。
可惜……
莲明摇了摇头,唇角的笑意无端落了些下来,他道:“小僧在数日之前尚且以为那位佛子是真真切切的疯魔了,才会留下这等箴言。”
已经记不清是哪一日了,他逃了早课,半梦半醒地躺在杨柳岸边,鬼使神差疯了似的牵动天地之气舍了半条命去卜算,竟然被他真的算了出来……
一时竟不知该悲还是该喜,那一日,他浑浑噩噩走入街市可没有今日这般好运气,不知道何时从哪个孩童手中换的松子糖,被拎着后衣一路拎到了净山面前。
蔫了禾苗似的被一通数落,往日泥鳅似的嘻皮笑脸,那日无声落泪惊得一众人大骇。他睁眼见净山与众师兄弟,皆是佛陀死相。
有人在拦着他,可也拦不住。
他跑进放着箴言的那座塔,箴言化作一卷金色经文落入他的眼中。
他的眼睛,与往日已然不同了。
他终于看见了那一条血肉铺成的万骨之路,尸山血海修罗道,却也是此间此界众生唯一一条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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莲明碗里的粥已然一滴不剩,干干净净,他低着头,仿佛碗里有什么美味珍馐一般舍不得移开眼,笑得灿烂,声音清脆欢快,却又一字一顿道:“施主,您踏入梵罗时,小僧听见了天道叹息。”
昭华浑身一僵,猛地抬眸看向莲明,没什么血色的面孔更加苍白了。
莲明没有抬头,但却猜到了昭华的反应似的,遂又补了一句:“只我一人得知,施主可安心。”
昭华向后一仰,靠在粥铺竹椅靠背上,忽然嗤笑一声:“所以,你在劝我回头吗?”
小和尚抬头,不知何时笑意盈盈的面上带着两行清泪,眼眸中是哀思、是慈悲、是佛陀本相……
“小僧来此,只是为了给施主一个后悔的机会。”
他在天地众生之中,万死犹不悔,纵然这条路艰难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