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天光微亮，残存的月光透过支摘窗洒入屋内。
露生在长案前燃起了灯烛。
进屋时她唤素鸢去烧些沐浴用的热水，如今已然在湢室内备好。
露生先用帕子替秦玉夜拭干发上残存的水珠，又从行囊中寻了件新的中衣让他穿上。
“今日并未落雨，你……”露生有些不解，但他能平安归来便好。
秦玉夜从袖中取出粉玉簪，拭了一遍又一遍。
“院外有人盯着，我只能从后头进来。”他语声淡淡。
那密道是瑞王之所，瑞王多疑，如今知道密道暴露，定会先盯紧在顺州的他。
露生闻言怔了怔，手上的动作忽而停下，惊愕道：“可你方才从院门出去了。”
他语气这样平淡，好似全然同他无关，可那些人分明就是冲着他来的。
“他们只是猜测罢了。”秦玉夜宽慰她道。“可这粉玉簪不同先前那般干净了。”
他暗暗叹息，明明这簪子是这么适合她。
谁知露生却笑道：“没了簪子，还有南珠，况且这簪子护了你一程，我觉着它现下可比之前好看。”
秦玉夜一愣，未曾想她会这般宽慰他，只是这话说完后，她语声中存了一丝严肃。
“我们明日便回上京罢。”
秦玉夜不解，“为何？舟车劳顿，我原想带你逛遍顺州，方才不到一日，便想回了？”
不知为何，自成亲以来，同他在一起时总觉得心安，她开始贪恋这种滋味。
顺州太危险了，她不愿他处在危险中。
今时不同往日，现下在上京反而安全些，他们不敢对他怎么样。
露生摇摇头，坐在秦玉夜身侧，“如今时局不同，日后总有机会，现下还是稳当些好。”
“不可，正因如此，夫人才要同我多逛些时日，叫背后的人打消疑虑。”他将她拥过，用轻快的语气道。
露生对上秦玉夜的眸子，一瞬便懂了他的意思，故而垂眸莞尔道：“不止要逛，还要很松闲地逛。”
“对了！”露生险些忘了。“素鸢应当将水备好了，快些去沐浴，将寒气驱去，莫要落了风寒才好。”
如今已是初秋时节，现下又是清晨，得仔细着些。
她有些心急，赶忙站起身催促秦玉夜。
湢室内水气氤氲，素鸢将物什备好后转身而出。
她福过身，并未抬头，“已然备好了，夫人。”
露生道好，“今儿到成衣铺去替顾嬷嬷寻几件合身的衣裳。”
素鸢应声，待出湢室时，面上盈起了笑意，自顾自嘀咕道：“同变了个人似的。”
湢室重归于静默。
秦玉夜解去中衣，露生即刻转过身去至薄纱屏风后替他理好一会儿要穿的衣衫。
还未理好第一件，便听得里头传来“嘶”的一声。
露生放下手中衣衫，语气中挟着担忧：“可是受伤了？”
方才回来时，只见他湿遍全身，即便是换了中衣，也不见渗血的伤口，这才叫素鸢备水。
“嗯。”秦玉夜垂首，声音很轻，“清清，这儿。”
而后牵过她的柔荑，触及他的左胸膛处。
指尖传来温热，露生甚至能通过指尖感受到秦玉夜的心跳。
可这分明就没有伤口。
待露生反应过来后，面颊同耳缘处皆泛上了绯红。
浴桶里的水浸没边缘，缓淌至地面。
*
及至下晌，二人才徐缓起身。
方一开门，便见顾嬷嬷着上新衣裳，手中提着一个黄梨花木食盒。
她面上含笑，福身道：“夫人宽仁，这些衣裳布料皆是极好的，老奴谢过夫人。”
自出宫的这些年来，且不说这等好布料，便是连件像样的衣裳都没有。
如今露生替她买的这些衣裳让她想到当年在淑妃身旁伺候时，阖宫和睦。淑妃对她从没半分主仆身份之分，
顾嬷嬷对露生不甚了解，只儿时见过一次，更了解的是她的母亲贺漱玉当年极为受宠，太后无论去何处都会带着。
她上前递过食盒，含笑道：“夫人同殿下都未用早膳，老奴方才上街时带了些吃食回来，夫人起身的时辰正好，还热乎呢。”
二人新婚，正是如胶似漆的时候，上半晌起不来也是常有的事，方才又唤素鸢备了水，她是过来人，自是知道的。
顾嬷嬷心里如是道。
露生接过食盒道好，“嬷嬷吃了吗？不知今日给素鸢采买的银子够不够，若是不够，嬷嬷定要同我说。”
顾嬷嬷颔首，待露生关上了门她才回身。
当时听闻祁王新婚，她还怕是个不好相与的主，现下看来，她是放心将祁王同王府都交给露生了，对淑妃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