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又守在阿璃床前。
秋迟见状,低声劝道,“你守了一夜,眼睛都没眨一下。如今阿璃已经脱离危险了,你也该放下心吧。去吃点东西,在隔壁房间睡一会儿,有事自然会叫你。”
章宁却摇摇头,“我就在这里,哪儿也不去。”
见他一脸的固执,秋迟无奈摇头,出去吩咐丫鬟为章宁端来饭菜,又找了一张榻椅,垫上棉被,让他在房间内躺得舒适点。
阿璃又沉沉睡去。这一觉睡得十分踏实安心,一直睡到了半夜里。
她睁眼醒来,感觉浑身恢复了一点力气。环视房内,看见桌子上烛火低照,寂静无声。
阿璃心中一跳,仿佛回到了小院那个她刚醒来的夜晚,也是这样的安静。那次也是中了毒,命悬一线。又是这样的不真实感,她脑中发懵,越发不知自己是不是在梦境之中。这大半年的时光,或许都是黄粱一梦。
她听见一丝呼吸声,转头一看,瞧见桌子旁有一张椅子,章宁睡得正熟。
阿璃定定地看着他熟睡的样子。心里莫名涌过一阵暖流,这不是梦,他是真实的。
睡梦中的章宁仿佛并不安稳,他眉头紧皱,额上有细密的汗水。阿璃猜他或许是做噩梦了。
果然,章宁眉头皱得越来越紧,蓦地睁开眼睛,大口喘气。他抬头看向阿璃的方向,见她正看着自己。才终于放下心来,立即从榻椅上下来,快步来到床前。
“可觉得好些了?”
阿璃见他关切的神色,轻轻点了点头。她看着他额头的汗水,开口轻声问道:“你,做噩梦了?”
章宁擦去额头的汗水,“我梦见你掉入水里,我想救却动不了身。”
阿璃嘴角上扬,柔声道:“可你救了我了,我好好地在这里。”
章宁长长松了一口气,声音开始颤抖,“我好怕,若我没找到你,怎么办?”
阿璃赶紧安慰他,“你别怕。有线索了。”
“线索?”章宁大为疑惑。
“嗯,”阿璃点点头,“你知道那日我为何会跟着那人出宫吗?我在他身上闻到了香味,是我那把匕首里的味道,就是那日你被引得发作的香味。”
她越说越激动,“我跟着他出宫,想问个清楚。谁知他竟要将我埋了,我跟他打起来,他用毒针刺伤了我。对了,那人你们抓住了没有?你可得好好审问,逼他吐露。”
章宁静静地看着她,轻声道:“他死了。身上没有任何东西。”
“死了?”阿璃难以置信,“他怎么能死?那岂不是又找不到线索了?”她大口喘气,不甘心抓住章宁衣袖,“他既是越国人,那你们去找同他一起来的人,肯定能找出什么。”
章宁内心已经轰然倒塌,那些刻意被他掩藏的真实终于愈发显露出来。原来她是为了他,所以不顾危险也奋然前往。
他伸手轻轻握住阿璃那只拉着他袖子的手。她的手温热柔软,小小一只,指节瘦削,像她的人一样,太瘦了,令他心生怜惜。
但那仅仅是怜惜吗?章宁在心里叹了口气,秋迟问他的话,答案已然分明。
“以后不许这样,不许以身犯险。”章宁柔柔地看着她。
“可是,那是线索啊。我说过要帮你找线索的。”阿璃任由他握着自己的手,看向他的眼里尽是焦急。
“线索还有很多方法。咱们不是要去越国了吗,那里一定有答案。但无论如何,我不许你再陷入危险。不许。”章宁握紧了掌心里的小手。
两人就这样静静地对视,谁也没有说话。
阿璃最终垂了垂眼,“还是不行。说不定你什么时候身体里的毒就发作了,很难受对不对?”
章宁只是看着她,没有说话。
阿璃忽然眼前一亮,“我想到了,今日那位太医不是说他和钟先生研制的药可解世间好多奇毒吗?那你试一试,看看能不能解你身上的毒?”
“又或者,咱们问问那位太医,他从越国来,定然会知道什么。”
章宁轻轻摇摇头,“那位太医,出现得太奇怪。我们将你救回来,他就主动找上门。还拿出了解药。是敌是友还未可知。”
“可总得试一试。”阿璃急急道,“那个医官要杀我,这个太医又救我。可见他们都是冲我来的,即便问了,也是因为我,不会怀疑跟你有什么关系……”
“我说过,我不要你犯险。”章宁打断她的话。
阿璃不说话,满脸委屈看着他。
章宁的心柔软下来,“我答应你,等你好了。我就让钟太医给我试试那药有没有用。”
阿璃点点头,嘴角绽出一弧弯。又沉沉睡去。
*
陆重明来过一次,他告诉章宁,城中并无异常。李沅沅在宫中得知此事后,深感不安和愧疚,赏了不少东西给阿璃以做赔礼。若非出宫不便,她甚至想亲自来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