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未完全暗下去,长房的院子里已经开始点灯。
廊下,长喜从百贺手结果点好的灯笼挂在屋檐下,里面火苗燃得正旺,映得人身上红盈盈的喜人。
院子里难得这样热闹,唯一不变的是那窒鼻的佛香。
九珠托着下巴在阿兄和母亲叶氏身上来回打量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放在往常,叶氏早就板起脸来训斥她了。
可今日竟没有。
许是太高兴了,叶氏苍白的脸颊上也多了几丝血色。
母亲以前从未这样高兴过,即使是阿兄回来了也不用这样把,眼下可是有件顶顶要紧的事情呢。
九珠为丹朱难过。
她悄悄从桌子底下去拉丹朱的手,丹朱回过头来看了她一眼,无奈的扯了一个笑出来,也拍了拍九珠的手背,示意自己无妨。
无论点了多少的油灯,屋里也还是太暗沉,几个人的身影在摇曳的灯光中显得影影绰绰的瞧不真切。
叶氏试图透过谢兰庭回忆另外一个人,嘴里说着一些琐碎而关切的话。
“近几日天有些凉了,兰哥儿你在书院待得可还习惯啊,服侍的人可还得用?”
“你也不常回来,难得回来一次又匆匆忙忙的走了,也不知道你缺些什么,也不知顾绮那小子服侍得可还行,要不然再多买几个人替你研研墨也是好的。”
叶氏平日里话不多,可一说起来却是没完没了的。
谢兰亭有些不习惯叶氏的热情,毕竟他打小就在祖母的房中长大,和叶氏并不亲密。
再说了,叶氏整日窝在这佛堂里,又和谁亲近呢。
“我是去书院读书的,哪里用得了这许多人。母亲不必去麻烦了,服侍的人已经够多了。”
谢兰庭抿了口茶,又不慌不忙的说道:“七姐的事是怎么一回事,母亲答应那郑家小子得那样痛快,可是知晓些什么?”
叶氏被问得不知所措,“我哪里知道什么,不过是强扭的瓜不甜,既然郑家来退婚事说得那样有模有样的,我们家又何必去做个恶人?”
谢兰亭摇了摇头,“不做那个恶人,便要受恶人的欺辱吗?”
他年纪比丹朱小上许多,但个头早已经超过她了,毅然像个成人了。
谢兰亭看向自己这个陌生,如今又显得可怜兮兮的姐姐,心里也有些同情。
“祖父那边我去说。”谢兰亭又看向叶氏,“但这个错却须得郑家来认下。”
说完他又继续道:“郑家长辈那边是想继续这门婚事的。”
话未说完,叶氏的眼睛先亮了起来:“是好事啊,既然这样便不必退婚了,丹朱的名声也保住了。”
“但他们有个要求。”
听到这里,九珠心里不由得咯噔了一下,必不是什么好事。
可听阿兄的意思,他也是支持阿姐退婚的。
“什么要求?若是能继续婚事,别说一件了,便是两件三件我也是答应的。”叶氏又高兴起来,她其实是不愿女儿退婚的,既然郑家还认这门婚事,她自然是要答应的。
“郑家要接那郑家小子的相好一块进门,七姐做大,她做小。”
“那怎么行!”
九珠一着急就叫出了声,反倒是叶氏:“那也不是不行啊。”
九珠不可置信的看了眼叶氏,又赶忙看向阿姐。
丹朱倒是面色如常,她冷静的说道:“祖父会答应的。”
“但祖母她老人家不会。”谢兰亭语重深长的说,“我也不会答应的。”
“为什么不答应?”叶氏有些着急了,“哪里再去找一门这样合适的人家。”“这哪里是合适的人家?”
九珠不知道叶氏为何要这样着急,可丹朱却明白但也无可奈何。
“母亲为什么觉得合适?”
丹朱还是那么冷静,“难道离了郑家我再嫁不出去了吗?郑家这样欺负人,难道母亲还觉得那是良配?”
“你小孩子家家的懂什么?若不是有你祖父在,我能从哪儿去给你寻一门和郑家一样到让好人家,他家好歹是书香门第,祖上也是做过官的,别说是一个妾室,便是再纳上三五十个的,陪你也是绰绰有余的,如今可是错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
九珠头一次听到叶氏心里是这样的想法,一时间有些说不出话来了。
但丹朱呢,丹朱早就猜到了母亲心里是这样的心思。
“可郑家不如谢家,那郑清源的人品也配不上我。”
丹朱一字一句的说道,“在母亲眼里我就这样不堪吗?偏要配这样一个货色?”
“你怎么敢这样和我说话,你以为自己是什么?”
“是妨碍六亲的克父之女,不是吗?”
“你…你在说些什么?”
蒙得被叫穿了心思,叶氏有种不知所措的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