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听到这番话话后,不但没有动怒反而极平静的看着皇帝,淡淡地说:“那也好过被人视作玩物戏耍,如猪如狗般活着。”
她看着东宫上空滚滚涌出的黑烟,“可若能拼得一条痛快的活路出来,便是死也值了……”
东宫,此刻正陷于困境之中。
熊熊燃烧着的火把映照着袁锦华的影子,她现在已经很疲惫了,不想再做什么尊贵的太子妃,只想做一会儿袁锦华。
“娘娘,孩子已经送出去了,张女官是信得住的人,一定不会有事的。”
太子妃缓过神来,身下痛得更厉害了,似乎抽光了她全身所有的力气,不足以支撑她说完最后的话。
但还是想说,“我阿弟呢?”
话刚开口,身上盖着的被褥便又被浸红了。
“娘娘!”
“呜呜呜……娘娘您别再说话了,您又流血了……”
可眼下的情形还管得了自个儿的身子吗?
太子妃心里已经不在了这些了,只觉得耳边嘈杂难扰。
她太累了,太累。
身旁最后陪着的几个宫人哭得不能自已,半是为了太子妃,半是为了自己。
宫妇摇摇头,话未出口,眼泪就先不住的往下流,“世子他——”
“我明白了。”
只怕已是凶多吉少了,太子妃觉得自己对不起父亲,最后也没能护住师禹,还得他陪自己丢了性命。
“是我连累你们了……”
“娘娘这是说得什么话,我们心甘情愿陪着娘娘呢。”
一个梳双髻的宫女红了眼睛,她是东宫年纪最小的宫人,平时最很得太子妃宠爱。今日一同赴死,也是心甘情愿。
她知道,即便眼下逃了出去,碰到外头杀红了眼的禁军也只有一个死字。
到不如大家在一块儿来得好。
太子妃靠在宫人身上,怀里抱着儿子用过的一只布老虎,眼泪不停的往外掉。
她透过漆黑的夜色试图看些什么,但仍只是徒劳。
最后,她所有的一切都随着身下的暖流一点点丧失了,太子妃盯着殿外仍闭不上双目。
那方,皇后听闻太子妃去世的消息后,竟罕见的掉了几滴眼泪。
可当她听说东宫有人偷偷潜了出去后,又勃然大怒。
“那袁氏留着暗卫不用,却护着几个宫人逃命,必有古怪。”
前来禀告的禁卫:“夜色中依稀可辨那宫人怀中似有所抱,说不定是东宫的孩子。”
“那还不快叫人去捉拿回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皇后面上的几滴眼泪还未干,就下令禁军前去缉拿逃走的宫人。
此时,已是丑时二刻。
城东的大火一直烧到了丑时五刻,到了这个时候火才渐渐的弱了下来。
安平坊的兴昌侯府中却来了不速之客,尾随其后的便是一小队禁军。
袁二夫人此刻正昏睡着,偌大的兴昌候府主事之人竟只剩下了谢九珠。
袁锦萝还是个小孩子,她除了害怕还是害怕,只能依靠自己的嫂子。
谢九珠见到那浑身是血的女官时险些吓得昏死过去,但袁锦萝怎么办,只好强迫自己打起精神。
那女官在暗卫的护送下进入了袁府,可还是没能甩得掉那些禁军。
谢九珠认那是太子妃身边的张女官,眼下她狼狈的出现在了袁府,莫非东宫真是凶多吉少了?
那……袁师禹呢,他怎么样了。
谢九珠慌了神,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张女官却掀开自己的外袍露出身上捆绑着的一个婴孩,此刻他正酣睡着不知自己正处于何等凶险的境地。
“这是太子妃半个时辰前刚刚生下的孩子,是太孙呢……”
张女官背上受了极重的伤,此刻气若悬丝。护送她的暗卫几乎都折损在了路上,拼尽全力也只够将从东宫护送到兴昌府。
他们原本是打算逃出玉京的。
可眼下这个办法却是不行了。
“袁世子夫人,此子重于千金。我受太子妃之托,不肯有负于她,可如今我也命不久矣,只好将他托付给你了,还请您珍爱他……”
谢九珠心里慌乱得不行,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宫里究竟发生了什么,才会使得太子妃将自己的孩子托送出宫。
可自己真的能护住这个孩子吗?
张女宫从谢九珠的神情中看出来她的千般疑问,打算向她解释,正要解开绳带将皇孙交给谢九珠的时候,不料听到袁家护卫来报。
“不好了,咱们府外围了好多禁军,说是咱们袁家窝藏要犯!”
张女官被想到他们追得会这样快,“定然是赵王的人,来寻我和皇孙。我死也不会把皇孙交给他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