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气温了,可是甚尔身上穿的衣服看起来还很单薄,长袖长裤,让人看着就觉得冷。明实立即将他往里面带。
“总之,先到暖和的地方坐下来吧。”
看着明实转身将他带到能吹到暖风的吧台,甚尔的视线一直没有离开过眼前这个女人。
他见过很多女人,比起那些,明实并不算是十分突出,不够好看、不够有钱,甚至只要花点时间,连她的样貌名字都可以抛之脑后。但谁知道呢?就是从神宫家家主那边出来的那一天听见了一声铃铛响,看见了明实带着花冠虔诚地舞着神乐,她手里的神乐铃摇来晃去,周围吵闹的乐声似乎也变得有节奏起来。她每一个动作慢得要死,但好像真的相信有神明一样,明明是个连咒灵都看不见的普通人,普通到放在禅院家都不能算人的存在。
有神明的存在吗?上天会救赎人吗?
如果是真的,他被人丢进咒灵堆里时没有出现,他试图活出个人样来时没有出现,到他认清了这个世界就是这么不平等,不再需要救赎,也不再需别人确认自己的存在时,派一个对他笑得那么灿烂的巫女给他遇见干什么?
还有他这样的人,看到明实时为什么心脏要乱跳?就因为人家的一句话、一个想法想要遮遮掩掩干什么?
“我会和家里说好,以后不再请人指导,提前和你说一声,不会再做给你钱还让你揍我的事了。另外,明实姐姐转职离开了,现在不是我们家神社的巫女了,她本来想和你告别,你不在。虽然你是个很差劲的人,但明实姐姐不觉得,以后不出现在她的世界里,也可以去好好给人道个别吧。”
今年夏天,甚尔接到了神宫家那个臭丫头的电话。她说,以后不用过去了,明实离开了神社,那个女人本来想和他道别,还不觉得他是个很差劲的人。
甚尔嗤笑一声,说懒得去,他和明实不熟。说完,他挂了电话后直接奔着赌马场,把赚到的钱通通花光,跟着人群走出门时,他觉得树上的蝉好吵,夏天的太阳真晒,天气好热,这样想着,扭头就跑到歌舞伎町里,做起自己没钱时会做的老本行。
但是,怀里抱着那些只要会说话会来事,就可以咯咯笑给他钱的女人;只要逢场作戏就可以活得很潇洒的时候,脑子里面为什么会出现“明实”这个名字?
想见一面,看看那个笑起来很灿烂的明实。他想去见她,跟脑子有病一样的想。在抱着笑起来很做作脸上粉擦得很厚的女人时,在把任务对象狠狠地踩断脖子时,在赌马输掉巨额赏金后拿兜里零碎现金买了一包很差的烟时。
“……真差劲啊。”无论是烟,还是人。但突然又想到,有个叫明实的普通女人觉得我不是很差劲欸……不过是没有见识到我最差劲的样子罢了。
可是甚尔还是努力在兜里摸出一个硬币,去电话亭里,拨打了努力回想起的电话号码。
“找明实姐姐?你不是懒得去吗?现在已经是秋天,夏天都结束了。”电话那头的臭丫头说话还是那么不中听。
“烦死了,你管我去不去,我就是现在闲着没事想起来了不行吗?”要不是隔着电话,甚尔高低要白送臭丫头两拳。
“可以哦。”晴世说,“可以告诉你明实姐姐的地址。”
所以他找孔时雨借了一笔钱便照着地址找来了,来见这个一直在他脑子里占着个位置的女人。她把自己的长头发剪了,穿着高领的毛衣,可以看见有几根乱翘的发尾。明实对他到来有些意外,但还是把他带到了里面的吧台。
面馆里面挺暖和的,坐在吧台上可以看见明实不太熟练的刀功,做出来的拉面不太好看,但用料十足。甚尔看了一眼这碗面,对明实咧嘴笑起来,嘴角的疤痕飞扬起来:“我不会付钱的哦。”
“没关系。”明实不在意,“第一次做一份完整的拉面,肯定做得不好的地方,甚尔君不嫌弃就可以了,要七味吗?”
甚尔摇头,拿起筷子,似乎想到什么,对明实说:“我开动了。”
明实煮的面时候有些长了,没有那么筋道,调味偏咸,拉面做的很一般。可他就像是流浪很久的一条野狗被厚待了一样,心突然就安定下来了。
“明实。”
“嗯?怎么了,甚尔君?”
“面很好吃。”
“谢谢!你能喜欢真的太好了!”
“那下次再见。”
“好。”
三野明实最后没有问甚尔为什么突然来到这里,而等甚尔离开收拾碗筷时,她发现碗底放了一张皱巴巴的一千円。
“给多了啊,甚尔君。”明实低语。
不过,他说了下次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