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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思忆和韩载欣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只见钟献苍白的脸上闪过一丝令人胆颤的寒意。
钟献抬眼看见镜子中的自己,那仿佛不是自己,而是一张面具。他默默地笑了,这场戏中,他在扮演的究竟是什么角色?
最终他开了口,轻声说道:“那个夷微派的弟子,她不会再回来了,她就要死了。”
这个声音没有一丝温度,就连钟献也诧异于自己毫无波澜的语气,“或者说,她必死无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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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希昭又困又饿,但她不能再睡着,她死死盯着那所谓的天锅,蒸腾的雾气不断从锅盖的缝隙中冒出。
“钟夫人的姐姐,也就是你们裘家的大小姐,究竟是什么原因而死的?是肺痈吗,还是灾疫?”
从那段信息量颇大的对话后,丹粟就没再理过她有一搭没一搭的问答。顾希昭拿起身上那面小镜子,借着火光的照明反射手影,一边自言自语道:“她是怎么死的,你们钟夫人想要弄清的就是这个吗?”
顾希昭交叉双手,手影变成一把这个年代所没有的机关枪,“钟夫人想要杀的人,已经找到了吗?”
机关枪变成一只张大嘴巴的狗,“这个人究竟是谁呢?放火,怎么能确保一定会杀死那个人呢?杀人放火,太不经济了,太不环保了。”
“钟夫人的姐姐,好像也是死后被烧掉,陵墓中没有棺椁,也就是没有尸首,这个人,烧死了钟夫人的姐姐?难怪钟夫人说,想让他体会到被烧掉的感觉?”
“给点提示吧,什么都好,辩才天女,在不在?”顾希昭敲敲脑袋,“就坐在这山洞里,这样想破头也想不出来。”
辩才天女没出现,一言不发的丹粟倒是开口了,“顾姑娘,这容器名为天锅,与其相配的还有一套地锅。”
“地锅?”顾希昭再度看向那炉子和火苗,古代炼丹术,差点什么?她掰着手指数,固体变液体,酒精灯,蒸馏瓶,冷凝管,集液瓶。
这个地锅,估计就是收集水银的东西,确实没有,怎么了呢?她以疑惑的眼神望向丹粟。
丹粟看了一眼即将熄灭的烛火,她站起来,双手用力揭开盖子。
顾希昭下意识地站远,还是看见了那天锅中汩汩作响的液体,液体泛着一层妖冶的银色。
“这是水银,所以……洞里的尸骨确实是当年被烧死的村民?”顾希昭心情复杂。
“不。”丹粟看向她,那张脸此时在上升的水银蒸气中显得模糊。“这里头的并不是尸骨,而是纯正的丹砂。尸骨中残余的朱砂,并不足以炼出这些水银。”
她默默地在顾希昭身边抱膝坐下,没有熄灭火苗,任着那珍珠白的雾气缭绕上升。
“顾姑娘,抱歉。这便是今日不需要地锅的原因。”她抬起双眼,顾希昭第一次在那双深黑的眼珠里看见感情。
那是些什么情绪?歉意?快意?痛苦?愤怒?
顾希昭突然感到头晕目眩,她试图解读,但是雾气笼罩了整个山洞,什么都消失在这雾气中,她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想不到。
顾希昭想要捂住鼻子,但意识告诉她已经晚了。她看向一边的丹粟,她紧紧闭着双眼,脸上的情绪挤成一团,眼角落下泪来,像极了在锅边滚落的银色液体。
她听见她断断续续的声音。
“顾姑娘,这些事情你不应该知道的……”
“如果你知道了,你就不可能当做没发生过……”
“那我也只能听从家主的意思……”
“小姐必须保持清白,她不能和火灾扯上关系……”
“你必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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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逃出去!一定要逃出去,我不能就这么死在这里了。
要怎么逃出去?
我自己身上就有可以让我逃出去的东西?
黑暗之中,辩才天女那张略带嘲讽的脸显露在她眼前。
快告诉我啊!
顾希昭昏昏沉沉地倒在地上,她身边的丹粟滚成一团,她的意识似乎也变成一锅汩汩升腾的银色液体。
真的死在这里,说不定就可以回去了呢?可以离开这个梦境了呢?
但是背后好痛,是什么东西,究竟是什么东西?
真要死在这里,也应该要舒舒服服地死掉才好。
顾希昭撑起手来想移开背后的石块,怎么也碰不到任何东西,她在背后摸来摸去,终于碰到了一个尖锐的物体。
是一把剑。
一把黑沉沉的剑,压在她背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