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希昭打了个哈欠。
她实在是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盯着这空空荡荡的地方发呆。
“希昭师姐,建端师兄让我们守在这里,不是让你发呆的。”和顾希昭一块的两个弟子都有些愠怒地看着这个不中用的师姐。
“我没发呆。”顾希昭说,但她又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两个小弟子一脸不悦地闭上了嘴。
顾希昭困得出奇,都是因为昨晚她出言不逊,惹恼了辩才天女,后者让飞行棋游戏格外折腾,那些处罚都变成了体罚,逼着她在辩才天女的意念空间里进行了十次体测。
“你们建端师兄就没说我们要在这里干什么吗?”
“他说了,要我们看好鬼市这些人。希昭师姐,你来过鬼市,难道不明白此地的狡诈之处吗?”
“这些人都是夜猫子,昼伏夜出的,现在一个个都在睡大觉。”顾希昭就差没说自己也想睡大觉了,这不负责任的表现很快引来了两人的白眼。
“希昭师姐,你不认真,不代表别人就要和你一样不认真。”
另一组女弟子前来汇合,两组一同巡逻鬼市街的这片角落。
如果说夜晚的鬼市是魑魅横行,魍魉栖居,那白天的鬼市街可以说是全锦官最不可怕的地方了。阳光普照下,几只小鸟蜷缩在墙角,时不时在睡梦中发出嘤咛之声,惹得那两个女弟子都看了过去。
“这里好像也没什么好怕的嘛。”她们两人交头接耳道,“师兄他们那边就在万佛寺风风光光,我们就在这里干这种活。”
顾希昭揉揉眼,打心底赞同两人的说法。
“建端师兄说这有问题,就一定有问题。”和顾希昭同组的一个小弟子跺脚道,他名叫建柏,那一本正经的端方气质简直是和迟建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哎,你们看,那砖块的花纹好有趣。”一个名为旭光的女弟子径直走上前去,在一众灰暗无奇的砖块中,唯有她指的那片上有一道道暗红色划痕,像是凸起的伤疤。
“好像一张地图啊。”
“怎么会像图,明明是一个字。”建柏反驳道。
“也对,这里倒像是个臣字。”
“我知道了,是臧字,臧否的臧。”
就在此时,一个提着篮子的老妇人缓缓出现在众人背后,而顾希昭等人依然毫无察觉,几人聚在一起叽叽喳喳,彼此争执。
建柏突然警觉地回头,“什么声音?
风吹过老妇人的面巾帽兜,那上头装饰用的细小珠宝摇个不停,发出金风玉露之声,顾希昭认出了她,就是自己初来鬼市时向自己推销雪花膏的老妇人。
“几位客人,白天的鬼市……你们可算是来错地方了。”老妇人抬抬手腕,从篮子中拿出了几枚透明石子,顾希昭定睛一看,那石子在艳阳之下像水滴一样反射出七色异彩。
她将透明石子往地上一摔,石子落地便四溅,真如水珠落入水面。就在那一刻,水珠中反射的七色消融在一片白光中,砖块地面开始如水波一般滚动,几人都被莫名其妙的力量牵引,摇晃个不停,像河上遇上风波的小舟,重心不稳。
顾希昭步伐不稳,以为自己差点要跌入江心,就此被水波吞没。但她低下头去,强迫自己死死盯着那粼粼水纹,才回过神来——这根本不是水,是迷惑自己的阵法幻象,和无因山上那些变化无常的五行阵法没什么两样。
顾希昭看着身旁的小弟子一个个摇摇摆摆,意识到她是这群人中年纪最大的。虽然她是个学艺不精的冒牌货,也只好摆出经验丰富的前辈模样,对众人叮嘱道,“这是阵法,别把幻象当真!”
“师姐说得没错,”那小弟子建柏也意识到问题所在,“大家别看脚下,按五行生克来,找准方位,慢慢走。”
几人听了警告,都平定心神,或闭着眼睛,或抬头看向前方,最终一个个平稳地渡过水面。但这突如其来的水波瞬间消失,脚下又重新回到坚硬的石板,石板开始动荡变换。顾希昭发觉石板的形状和辩才天女棋盘上的棋格相似极了,也正是因为这份熟悉,她才能侥幸跳开那些不对劲的格子。但其他人就没有这么幸运了,他们要么慢了半拍,被困在石板之间,要么就是一脚踏空跌倒在地。
“旭光,不要紧吧?”顾希昭听见有人对冲在前头的旭光喊道。
“我的脚踝……扭到了。”旭光把从缝隙中拔出的右脚放在地上,一脸苦恼。
顾希昭看着那老妇人手中交织着一缕缕金线,彷佛在编织着一张密不透风的大网,这看不见的大网也网住了烈风,直逼到自己脚下的砖块上。
她猛然意识到,这阵法的原理,正是自己背上的「空」。每一个格子下都有「空」,老妇人手中的金线与这「空」紧密相连,她操纵着这张大网,而被她那张大网捕到的人,就会被格子之间的空隙困住。
“最烦只会对格子做手脚的人了!”顾希昭在心中破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