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钧沉默地看着尸首的脸。
他身后的迟建端暂停片刻,端详他的脸色,才说道,“酒肆的人说她叫寄春,几年前就来到锦官了,自己一个人,无亲无友。酒肆老板娘看她可怜,手脚又生得勤快,就收留做了义女当垆卖酒。越姑娘也去问了那家茶馆,依那归诀女弟子所言,正是她的同门,她的名字寄春,正意指她鬓边的白梅。”
李钧点点头,“越姑娘,那女弟子有说到那枚银针的事吗?”
“没有。”站在一旁的越笙摇摇头,“你觉得她隐瞒了什么?”
“若她不想说,我们也没法逼她。”
迟建端低声道,“李钧,消息已经传到了万佛寺,承渊派肯定已经知道了,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了。”
“我知道。”
说罢他抬起头,轻轻闭上眼睛,感到一阵无来由的眩晕,“昨天去酒肆时,我就见过她。”
如今躺在这的女子昨日里还是一身雪青衣服,笑靥如花。当垆卖酒的女子多豪放不羁,她却是一派柔声细语地给他推荐酒肆中最紧俏的桂花酒。人生何处不相逢,却偏偏是这样再次相逢,还偏偏就在自己饮酒的屋门口,李钧下意识地握紧拳头,没把推测说出口,是不是因为遇见了他……她才落得如此下场。
迟建端和越笙担忧地对视一眼,本想说些什么,但很快李钧便回答道,“我马上就去一趟万佛寺,别的事还麻烦你们了,建端。越姑娘,还烦请你继续守着那鬼市的女子,看看能不能问出些什么情况。对了,陵光呢?”
那张脸上又恢复了平日的云淡风轻,以及时常挂在嘴角的微笑。
迟建端指指大门,“在门外。”
“哎,我一大早就叫他见我了,怎么也等不来,看来还是得你这个当师兄的劝。”
李钧推门而出,看见沈陵光站在桂花树下,他正靠在树干上,仰望小楼二层的窗户。
“陵光,同我一起去趟万佛寺吧。”
沈陵光不情愿地转过脸来,脸色冷淡至极,“你让她去了那间茶馆?”
“嗯?”李钧皱起眉头,“谁?哪间茶馆?”
“你知道我说的是谁。”
“哦,”李钧晃晃脑袋,似乎想起什么,“顾姑娘啊。我没叫她去那里,也没法命令任何人去哪里。要去,也是她自己去的。”
沈陵光盯着他看了片刻,“你知道她会去那里。”
李钧摇摇头,“陵光,你别猜了,我出现在那,只是个巧合。”
“一次是巧合,第二次就不是了。”
“无巧不成书,巧合不巧合,不是你我能决定的。”李钧岔开话题,“总之,你陪不陪我去万佛寺?”
“李钧,不要把我们当你的棋子使唤。”在他耳边说完这句话,沈陵光便大步离开。
留在原地的李钧长叹一口气,摸摸自己的脸皮,“这是造了什么孽,怎么我这热脸就总要去贴一些冷屁股呢?”
被抛下的李钧只能一人前往万佛寺。还未进万佛寺,李钧便听到不少佛门弟子对他指指点点,他将和煦的眼神投向那几名弟子,嘴角露出灿烂笑容,结果倒是那些弟子先低头不语,快步散开。
被通报的慧远方丈来到正殿,对他施礼,“李施主,那位女施主今早走了。这是她的选择,老衲不能强留。”
李钧亦回礼,“我明白了,多谢慧远大师。”
“至于周掌门,他说他不想见人。”
李钧点点头,心里盘算最坏的可能。
“但有人想同李施主说话。”
慧远将李钧引到万佛寺的虔心亭中,行了礼便离开了。亭中端坐的绿衣身影起身而来,冲李钧点点头。
是厉溪客。
饶是自称波澜不惊,李钧的心中此时也起了一丝涟漪。
厉溪客不慌不忙地与他寒暄,“多谢李少帮主,万佛寺是个不错的地界。昨日听着佛经,我净下心来想了不少事。”
李钧笑着行礼,“能对厉兄有所裨益,那李钧不算白费力气。”
两人在亭中坐下,厉溪客没开口,却亲手斟了一盏茶,放在李钧面前。
李钧饮茶,微微颔首,“西川的山水果然名不虚传,我虽自诩饮遍天下名茶,却不知道还有这般幽静的好茶。”
“不过是峨眉山中的一种野茶,生在极幽微的山崖之间,故又名洞天深处。野茶虽不足道,却是在下的私藏,平日里可不愿意轻易拿出示人。”
李钧放下茶杯,“洞天深处,良朋高会,逸兴无边,多谢厉兄卖我这个面子。”
厉溪客摇摇头,“我一直很好奇,少帮主你广结善缘,天下人无不愿与你相交,就连我的不少师兄弟也为你的风采倾倒,但你却似乎总是酒肉聚会常八、九,可与言人无二三。”
李钧眨眨眼,“厉兄想说什么?”
“我想知道,入得了少帮主眼的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