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锦官城城门站着几个绿衣的承渊派弟子,他们面色严肃地小声交谈,时不时还对出城的民众大声吆喝。
“排队!站直!说名字,来干嘛,哎哟……一个个的没点记性,搞个锤子货哦。”
排队进城的人群中站着一个青布裹脸的老妇人,轮到她被排查的时候,那个承渊派弟子对她挥挥手,不耐烦道:“露出脸来。”
老妇人缓慢地拉下面罩,露出脸来,只见她下巴处有一道极长极深的裂口,像是被人用利刃刮开过一样,那裂口已经愈合,却还有用丝线缝合的痕迹。
看到这疤口的承渊派弟子脸色一变,往地上吐了口痰,“晦气,这怎么回事!”
老妇人低下头,“我老汉脾气不好,无事时砍的,已经好了、好了!不会给承渊的道爷们惹麻烦的。”
“来干嘛的?”
“去给我那个生病的幺儿请命,老汉急啊,就想去佛寺请请佛、上上香。”
那弟子翻翻眼睛,摆摆手,“快走快走,老子不想看你第二眼。”
老妇人嘴里喃喃道谢,一股脑地往前涌去,“多谢道爷、多谢道爷!”
站在一边的唐华也看到了这一幕,他的目光尾随着这老妇人远去,看到她走向万佛寺的方向,便又将视线回到城门口。
青布裹脸的老妇人走到万佛寺,却又转了个弯,走向佛寺深处的一条路,这条路通往的正是城西的鬼市街,她远远地便看到有人守着,便打道回去了,走入武侯祠后一条嘈杂的小巷,来来往往都是乞丐流民,还有些不入流的卖艺人,她绕过那些不怀好意的目光,敲开一家半掩半开的屋门。
屋内几乎败落凋零,空空如也,只有一张草席,上头躺着一个重重喘息的女子。
老妇人蹲在草席前,“主人,他们派了人守着鬼市。现在一时半会是回不去的,主人还是同我回西南吧,姐妹们都在城外等着,我们就弃了锦官又有何妨?”
女子脸色白如墙壁,唯有一双碧眼不停闪动,“不,还有一天。颇黎,只要一天,我就好了,我要回去……”
“主人,不要再逞强了!”颇黎忧心地看着她,“连珠已经没了,我这条贱命死不足惜,但主人你不行,你还有砗磲,你们要好好活下去。”
“颇黎,你知道连珠死前对我说了些什么?她说,要我忘了这一切、忘了你们……可是我怎么可能忘得了?马帮的事我无力去管了,可琉璃的死,我忘不了。”
碧玺虚弱地抬起手,替颇黎放下面罩,用手指轻轻划过她下巴上的伤痕,“没有琉璃,我们都没法活下去。你忘了吗?被父兄折磨,被男人践踏,你我的身体从不是我们自己的。要我忘了,还不如当时就让我死在那男人手上,颇黎,这道伤疤,你愿意忘掉吗?”
颇黎发黄的双眼微动,“主人,这伤是琉璃替我缝好的,我怎么忘得掉?”
碧玺点点头,嘴角挂着一个脆弱的笑容,她挣扎着爬起来,整个人却几乎要被看不见的金线绞得四分五裂,“那就好,别因为之后的欢愉,就忘了当时的苦痛。”
颇黎别过头,压下眼中的不忍,“我明白了。我会去留下痕迹,把那人引出来,再同主人一起解决他。”
“不。”
碧玺抓住她,颇黎看着那碧眼中头一次露出乞求的神色。
“你要走,带着砗磲她们,走得远远的,走得越远越好。颇黎,鬼市……不重要,鬼市的人才重要。”
最后,她眼中露出一丝怨毒。
“那个人,只能由我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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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院中的夷微派弟子聚在一起看着眼前的场景怯怯私语,只见唐华站在迟建端面前,冲他发问,“今天清晨有名妇人进了城,下午却没有她出城的记录。你们与鬼市交过手,有见过这么一名老妇人吗?”
迟建端头一偏,看向顾希昭。
顾希昭接过唐华手里的画像,仔细端详,“应该是,但她平常都裹着脸,看不出来。”
“那她没有出城,还在城中。”唐华一把把画像抢了回去,快步离开。
迟建端叫住他,“等等,你做什么?”
唐华头也不回,“我做什么,不用和你汇报。”
“一定也没和师父说。”霍启白嘀咕道。
“你负责的是和启白一起找到那名嘉兴老人,不是在这个时间追鬼市的人,交给别人去做。”
“这些天出城的人中都没有那老人,他还在城内,肯定有别的计划,但……”唐华站住了,把想话又咽进肚子里,“我做什么,不用你管。”
迟建端看着他离开,脸上一片五彩斑斓,颜色十分不好看。一边的杜仲衡小心翼翼开口,试探道:“师兄,要不我跟上去?”
迟建端不耐烦地甩甩手,“不用,他想干什么就让他干什么吧,我管不着。”
随即他转向顾希昭,没好气说道,“师父说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