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颈部的脉搏,“广忻同我说过,情绪易受刺激的小儿受了热着了凉就容易发惊风,长大了也偶尔会这样。但这些年,怎么也没听广惟说陵光发作过。”
杜仲衡对答,“师父,陵光六岁才入的派,之前都是在山脚那头长大的。他父母都是流民,两人死后才被广惟长老带上山来的。”
广恒点点头,“哦,难怪广惟把他带上山,想必是为了减少刺激的可能,少见那些纷争,断了源头,才能治好这病。我就说呢,他这孩子好静,天天在藏书阁中也不见人,原来这是广惟的一番苦心。今天一定是见到他师父的墓,受了感情上的刺激,他平日不爱外露情绪,把话都压在心里,长期如此一定不好受,现在就把他扶去休息吧。”
杜仲衡点点头,他轻轻扶起已经停止抽搐的沈陵光,但沈陵光微微侧身,更紧地抓住了顾希昭的手。
“顾师妹,你的手没事吧?”杜仲衡冲她的手背扬扬下巴。
“嗯?”顾希昭忙把满是鲜血的右手握紧,藏在了背后,才发现杜仲衡指的是她被沈陵光抓住的左手,“哦,没事!我一起跟着去吧。”
广恒点点头,轻声对顾希昭说道,“希昭,先和仲衡一起去,等安顿好了陵光再来找我。”
顾希昭点头,握住沈陵光那不再痉挛的手,同杜仲衡一起扶住了他。
两人把沈陵光扶到了清城山中供游人休息的院中,顾希昭坐在床前,看着杜仲衡打水,用一块干净的手帕擦去沈陵光额上的汗水。沈陵光口中微动,像是要翻身一样,痛苦地低声喘气,顾希昭连忙慢慢拍着他的背,让他的呼吸缓和下来。
杜仲衡忽然笑了起来,“顾师妹前几日昏睡不醒时,也是陵光一步不离地照顾的,现在换你照顾他也好。”
顾希昭抬头看他,“什么?”
“顾师妹不知道?”杜仲衡被逗乐了,笑眼都连成了一条线,“你没醒,陵光就一直守在你身边。说实在的,顾师妹睡姿确实不好,比你写的字还糟,手脚全在外面,头也不好好躺在枕头上,这样不利于修炼的。我们进去送吃食时,就看见陵光帮你掖被角,启白说,陵光那表情,像极了她老家每天晚上靠在乳儿床边扇扇子的老奶妈。”
顾希昭浑身一哆嗦,看向一脸惨白得发出圣洁光芒的沈陵光,这人还真是有一颗无处安放的慈母心。
她表情扭曲,听杜仲衡继续说,“顾师妹,陵光跟你感情肯定很好吧。你要舍不得他,就把他喊回派中来。他又不是一定要脱离派中自立,在外头多辛苦啊。要我说,哪里都没有山上好。你看这西川虽然风景秀丽,但这么多糟心事,山里多好啊,鸡犬相闻,大家和和睦睦的。”
顾希昭心中百感交集,“他的事,我不好管的。”
“为什么?你有问过陵光为什么要下山吗?我听启白说,他说要下山给广惟长老报仇,不想牵连派中。但这事是可以一起解决的啊,师父也一定为广惟长老的死而忧心着呢,一定能找到比私自寻仇更好的方法。”
私自寻仇?
顾希昭闭上了嘴。
她仔细回想,沈陵光从没向她提过要为师父报仇的事,他只说过要离开夷微派,为什么?好像那些理由都和她有关,什么夷微派不需要没有用的人,夷微派不会为犯错的人提供庇护,夷微派会勉强她做她不擅长的事。
自己留在夷微派,真的是为了求得一方庇护吗?夷微派又为什么要留下这么一无是处的她?如果她没有用了,夷微派就会把她赶出门吗?这些人明明都在帮她,帮她变得更好,就像杜仲衡说的一样,山上确实是一派鸡犬相闻,和和睦睦的桃花源模样,为什么有人想走?但……但万一呢?万一她真的被赶出去,那个时候,她又要去哪里?
私自寻仇……沈陵光要的是私自寻仇?但那时他说要带她一起走,说的明明是,他已经不在乎师父的死了。还是说,他和绝尘一样,都没有轻易地放下广惟的死?仔细想想,沈陵光真是个矛盾集合体,他劝她不要做梦,问她要不要恢复记忆,现在又不要她去学写那些咒符,说她根本不擅长这些。
既然如此,为什么又要对自己说,不相信他也可以。
“顾师妹?”杜仲衡的声音打断了顾希昭的沉思,“你还好吧?”
“啊?我没事,什么事都没有。”顾希昭惊慌地抬头。
“没事就好。师妹,师父不是还要你过去吗?我在这里看着就好,你要是实在不放心,晚上再来?”
“哦,对。”顾希昭低下头,她感到不知不觉之中,自己的左手已经被慢慢地松开,上头满是红肿的指痕,“我就去。”
她跑出门外,见到正要进门的何思忆和韩载欣。
“姐姐,怎么了?”两人见到面色迷茫、眼神空洞的顾希昭一闪而过。
顾希昭看也没看她,就随便摆摆手。她走出几步又回头,走过来一把抓住何思忆的肩,“你说过,我可以跟你回雪明楼的,对吧?”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