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间心绪的颤抖,唐华脚下的七星阵法散了。
两人一动不动地对峙着。
杨绪把刀收回袖中,“死心吧,你和建端都是我一手教出来的,他抓不住我,你也抓不住我的。”
他话音刚落,唐华迅猛欺身上前,直直把杨绪撞到了墙角,左手掐住他喉咙,右手将剑身架在杨绪脖子上。他手握剑柄,手肘靠在墙上,寒光一闪,剑破了一道口子,血顺着剑身从唐华的手指流了下来。
杨绪瞳孔微张,止不住地颤抖起来,但他仍然挣扎着抬起头,对唐华说:“你娘在生下你之后就自杀了,但你爹还活着,他就是现任唐家掌事的唐玉轸,你还可以去找他。”
他语气平淡,像是在诉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
唐华眉头一敛,手上力道不减,“为什么告诉我?”
“我给你理由,你会欣然接受吗?”杨绪微微歪着头,看着自己的血不断从颈间涌出,虚弱一笑,“唐华,夷微派需要的不是建端,而是你这样的人。若他们能有你一半的果断,一半的坚决,那夷微派远不止如此。我应该庆幸,你还没有与我为敌。”
“你已经是了。”
“不,还不是。你没起杀心,你在夷微派一日,就永远起不了杀心,也杀不了唐家的人。”
唐华手中的剑又深了一寸,他的手被更多喷涌而出的血迹染红,那种黏稠的感觉让他快要握不住剑,但他只是更紧地握住了剑柄。
杨绪缓缓闭上眼,他的声音变弱了,彷佛耳边的私语,“唐华,你真要杀了我?这样也好,就让我当你杀的第一个人。杀了我,你就能去找你爹了,你就能解决那些事了,你就……”
“唐华,你究竟都在干些什么!”
茶馆大门被猛地撞开,霍启白闯了进来,“你抓到了鬼市的人,还没通知师兄,对不对!”
她忽然看到眼前的场景,不可置信地停住了。
“唐华?”
杨绪低语道,“往后退。”
唐华突然回过神来,他发现杨绪的指尖握住了松动的剑柄,他的左手也在不知不觉中被杨绪带动,原本是自己把杨绪摁在墙上,现在却是杨绪在一步一步牵领着自己顺着墙角挪动。
但在霍启白看来,却是唐华劫持了杨绪,想要往戏台后躲闪。她也拔出剑来,一步一步与他对峙,“唐华,快松手!”
杨绪在唐华耳边轻声说,“戏台第二根柱子后有一根绳子,砍断它。”
唐华想要松手挣脱他,但现在他两只手都染满了杨绪的血,根本动弹不得,而他甚至也没有力气从杨绪身边离开。
霍启白又往前一步,她终于看清楚了,杨绪脖子上的血痕,唐华满手的血,她刚刚想好的招数突然全忘了个精光,迟迟不知该如何动手是好,“你们在干什么?唐华,快松手放开他啊!”
“没事,由我来吧。”杨绪见唐华不动,便颤抖着站稳,露出袖中的佩刀,轻轻一挥,砍向戏台对面的绳子。
绳子断裂,便嗖的一声往上飞去,它牵动着戏台上方的无数机关,忽如其来的断裂让戏台称重的柱子都失去平衡,发出不详的咯吱声。霍启白惊惶抬头,听到木头断裂的声音,她飞快闪避,想要飞身躲进坚硬的桌子下,但又在一堆木块纷飞中看见唐华搀扶着杨绪从戏台后的台阶往上走,两人握住一根绳子,竟然从窗户处荡了出去。
霍启白又惊又气,她不顾木屑纷飞,也一把撞碎了窗户往外飞去,平稳落地。只见那绳子联向的是这条街的高楼处,而那楼上远远地站着一个老人。
她简直要气得跺脚,却又只得按压怒气追上前去,“又是你!”
老人回头看了她一眼,还举起绳子冲她吹了个口哨示意,他的绳子明明拽着杨绪和唐华两人,却轻盈地向上飞去。霍启白三步作两步踏上房梁,在三人身后追赶,她不由得羡慕起了凌苕那能在空中翻跟头的轻功,自己要是能有那种手段,现在怎么会为追不上三人而发愁。她越跑越快,甚至能感到口中那股冒火般的饥渴,但她压抑住了这种渴望,回忆起几个时辰前迟建端对她的告诫。
“你知道师父为何带上仲衡,而不是你吗?”
“他?他就是比我沉稳点,比我听话点。”
“不是的,大家都以为你有勇无谋,其实你是粗中有细,而大家都以为仲衡有谋无勇,其实他是张弛有度。”
“哎,师兄,你直接说我俩智勇双全就行了,用不着变着花样夸我们。”
“我还没说到重点呢,你俩的问题不在粗犷冒进,也不在谨小慎微,而是你们都太过于依赖我和师父了。你松散自由,但到了紧要关头就容易放弃,差那么一点进取的念头。而仲衡行事多虑,反而却容易被各种打算牵绊,无法做出生死定夺,总是草草收场。和你明说了吧,这次师父带顾师妹去清城山,就是为了起阵,让仲衡也知道决策有多重要,而你也该明白如何把力气用在刀刃上。”
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