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昭啊,差不多了,起来吧。”
顾希昭抬起头,扶了扶弄乱的头发,爬起身来,接过杜仲衡手中的香,毕恭毕敬地对眼前的一块石头拜了三拜,把香放在香台里。
“陵光,该你了。”
沈陵光上前,跪在垫子上,磕了三个头,起身接过杜仲衡手中的香,同是拜了三拜,他又接过另外两根香,放在香台里。
“这是替佑平和绝尘上的香,他们不能来此,由我替他们补上。”
顾希昭想起山上的两人,心里头突然不是滋味起来。
广恒点点头,自己也走到石头前,无言地低头,什么也没说,只是用发黄的双眼盯着那石头。良久,他接过香插在香台上,又把手中的酒洒向石头边的土中,“敬你,广惟。”
夷微派的四人一同站着,冲着这青天朗日又拜了三拜。
广恒转过头,环视四周,“广惟就是在这死的。”
顾希昭也看向四周,这是清城山后山中的一片稀疏树丛,比起人来人往的本山确实要幽僻许多,四周都是悬崖密林,还能听见小溪潺潺的流水声。但自然之中似乎另有人工开凿,这石头后有一块空旷的圆形空地,空地中间还有一孔方形水池,里面只有一汪昏沉的死水。
要是有人寻仇,确实容易选在这里下手。顾希昭看向广恒沉思的面孔,试图从中看出些什么端倪,他把自己带到这里,为的究竟是什么?
“长老,你和师父曾来过此处吗?”沈陵光突然发话。
广恒点点头,“来过。上次又同广忻来取你师父的遗骸,看来我们和此处真是有解不开的缘分啊。”
“长老和师父来是为了什么呢?”沈陵光追问道。
广恒没有看他,只是对顾希昭扬扬头,“希昭,你同我来。”
沈陵光看了看她,但广恒却警示地看了看沈陵光,“希昭一人来就可以了。”
顾希昭点点头,跟了上去,与广恒走到那大圆中心的水池处。
“广惟就是死在这里的,当时他的身体被砍得四分五裂,手脚全断,腹中开孔,而他的头,就摆在那水池之中的石头上。当时他就是那么笑着看着我们,好像有什么心愿要昭告世人一样。”
顾希昭闻言,心中耸动,她往那水池中看去,那一滩昏暗的死水毫无光泽,仿佛翻不起任何波澜。
广恒看向她,“你身上那把剑呢?”
顾希昭连忙把手把背后掏,慢慢吞吞地拔出了剑。
广恒接过剑,用手指拂过黑沉的剑身,像是要替它抹去身上那些斑斑刻痕,“你可用它干过什么?”
顾希昭看到剑身的凹凸不平,犹豫片刻,还是如实道来,“砍过冰块,还砍过石头。”
广恒笑了,“哪有你这么用剑的?剑不是拿来劈砍的,是用来刺点的。但你也不算辱没了这把剑,毕竟它也不是用来防身对决的。这把剑算是广惟铸的第一把剑,他用了陨铁铸剑,是想试试那些法器能如何与铁融合,陨铁便是与铁最接近的材料,结果倒还真让他做成了。”
顾希昭不解地看着那现在看来平庸至极的陨铁长剑,所以说,这只是一个试验品?绝尘要是知道这背后的故事,就不会为这把剑要死要活的了吧。
“但他铸这把剑,自有意义。希昭,伸出手来。”
顾希昭乖乖伸手,广恒把剑放回她手中,但他握住剑柄,双手一旋,尖利的双刃瞬间划破了她的手心。
“握紧了。”
广恒把她的手心合上,顾希昭感到疼痛难当。但广恒的话语仿佛一道不可违抗的命令,她只好握紧剑,任手中的血汩汩流出。
广恒将她的手抬到了水池之上,血顺着剑落入死水,在水中开出血花。顾希昭手中疼痛难忍,想要叫出声来,但她只是皱眉看着血珠上下翻涌,不出片刻,竟然有一孔清泉从那死水中喷涌而出。
她抬头,不解地看向广恒。
广恒没看向顾希昭,却看向朗朗乾坤,“希昭,记好了,这是我要替你师父教你的——”
一记沉重的声音突然传来,是石头与钝物撞击的声音。
顾希昭猛地回头,看到原本好端端站着的沈陵光现在半个身子靠在石头上,头软绵无力的仰着,他全身都发着抖,支撑不住而往后倒下,好像有一道闪电击中了他。
“师兄?”顾希昭惊慌地看向广恒,“他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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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到底是怎么了?”顾希昭看着草丛中不断痉挛的沈陵光,他双眼闭紧,嘴唇微张,双手双脚都扭曲地颤抖着。她想帮他把蜷曲的手指舒展来开,却被他抓住了左手,那指甲死死嵌进了她的手背。
这是癫痫,惊厥,过敏,还是哮喘?不管是这四个中的哪一个,都不好受。
顾希昭咬紧牙关,任他对她的手又抓又抠。
“是惊风。”广恒蹲下,轻轻用手背贴了贴他的额头,又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