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漠之间,高垒之上,有一栋极高极险的楼。
楼是好楼,极好的木料,极好的式样,其中人语阵阵,凑近了听,还有流水潺潺的声音。
楼中有一座繁花锦盛的庭院,庭院中,一脉水源缓缓流入一方水池。有风吹过,高悬的楼顶响起一阵回旋的铃声,在池边玩水的一名少女看着池心的波纹,忽然惊醒般抬头。
她提起湿漉漉的裙摆就跑了起来,一路撒开脚丫子,在走廊中留下一道水纹。行经的侍从都微微侧头,看着这名素来不爱讲规矩礼法的小姐跑过走廊,直奔楼中最高的楼。
她一步跃起,张开双手飞向在她前头快步行走的两名少年。
“小唐?”其中一名少年被她的左手打到后颈,不满地叫嚷起来,“你干嘛呢,又背后偷袭?”
他身边面庞相仿的少年看着两人一前一后地打闹起来,叹了口气,“四儿,小唐,再玩下去,进了房第一个被骂的就是你俩。”
说罢,他便甩下两人,自己一个人率先爬上楼梯。
“哎,等等我啊三儿!”
“就是就是,每次都想自己先溜,喂,三儿,你逃不掉的!”
“那就看你们追不追得上了。”
“吃我的旋风一手——止!”华四跑起来,他手中扬起一张纸片,往走在前头的孪生兄弟背后一贴。
谁料他哥早已料到此举,转头便是一记手刃,顺带扬起一张纸挡在两人前,“障!”
落在最后的唐泠泠被气得直跺脚,“你们就欺负我没带琴是吧!等着看我待会怎么收拾你们!”
三人就这么嬉笑着追赶起来,等到他们前后闯进楼中最高的一层房中时,才发现里头已经站满了黑压压的一群人。
三人面面相觑,同时收起脸上的笑容,板起脸来。
“哦?又是你们三人最迟?“
一个年纪不轻,却依然风神爽朗的中年男子从中走了出来,他神色微微不满,却又看不出任何怒气,只是平静地看向衣冠不整的三人。
华三赧颜,忙不迭地低头,华四则装作一脸茫然地转头四顾。
“三儿,四儿,你们还有没有规矩了?”
他问话的口气轻柔,却隐隐暗含了一点锋芒。
华三刚要作答,只听身边的华四抢了先机:“阿叔,没有规矩,不成方圆。但你也说过的,大道无形,方圆不就。不方不圆,才能是方是圆。依我看,还是没有规矩的好。”
这话一出,唐泠泠笑出声来,房中站着的不少人脸上也忍俊不禁。
那中年人华纩,也就是这对孪生兄弟的亲叔叔,脸色倒也不恼,只是轻轻歪了歪头,“这话是你一人想出来的,还是跟三儿一起编排的?”
华四不屑地看了眼他哥,“当然是我自己想的,他哪有这么机灵。”
华三抿嘴不语。
中年人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哦。那我前日里,怎么在窗下听见你们一个人说,阿叔这个人只认死理,一个鼻子一个眼的事。另一个人说,这眼睛就是圆规,鼻子是方矩,跟阿叔这个人一模一样。”
唐泠泠心眼一动,望向眼前的华叔,他确实长着一双圆眼睛,还有一个高高的鼻梁,与那双平眉正成直角,可不是规矩方圆,就长在脸上。
周遭几人也发觉不妥,窃窃私语起来。唐泠泠脸上是止不住的笑意,直到她看见站在人群中的唐泛对她不满地哼了一声,才强迫自己咬紧嘴唇,即便华四冲她挤眉弄眼也不敢笑了。
华三往前迈了一步,“阿叔,是我说的,不管四儿的事。”
“你俩都有份,就别推脱了。”华纩在两人脑袋上都重重一弹,“说正事,思忆出去这么久了,你们私下有与她传信吗?”
“小何?”华四被亲叔的指甲盖打中脑门,疼得龇牙咧嘴,“我们连她去锦官参加什么赏花大会都是从你们这听到的,哪里来的信啊!”
华三则仰头,用手揉着眉心,“阿叔,小何出什么事了?”
华纩感到不对劲,“你们真没与她来信?”
“我们敢吗!”华四咕哝道,“你们不是都说了不准了吗?之前三儿就替小何查了查书,就被打成那样,是谁不讲规矩啊……”
他最后那句话讲得极其小声,没敢让人听清,唯有在他耳旁的华三听得一清二楚,与他相视一笑。
没想到两人嘴角还没咧开,就被几道丝线缠上了身。华三被倒挂起来,双手双脚支撑开来,正好是一个矩形,而华四被垒在地板上,缠成一个圆滚滚的球。
众人看着他俩的狼狈态都笑成一片,连不少学徒的笑声都盖过了两人的挣扎声。
唐泠泠没敢笑,眼睁睁看着华四的脸被蚕丝弦分割成了一片整整齐齐的梯田,他从网眼中拼命叫道:“凤姑姑,我、我错了——”
握住丝弦的美妇人对华四的求饶不管不顾,只打了个结,拍了拍手,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