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中人(1 / 3)

顾希昭坐在椅子上,一动也不敢动,就光顾着看眼前给自己上药的女子,她心脏怦怦直跳,小心翼翼地窥测她。女子没束发,一头黑发就垂在肩上,那张侧脸如起伏的山峦,配上毫无起伏的眉峰,真如仙人下凡,冰骨无尘。此时这仙人正一手按住她的肩,一手给她受伤的手包扎。

是该叫她神女姑姑?还是该叫她栖真师姐?

顾希昭能认出眼前人,主要还是因为察觉了她那一瞬间微妙的变化,女子看到笼子里昏迷的沈陵光时,动作一滞,连耳后的头发也忘了别上去。都说太上忘情,眼前的神女虽然如同一件纤尘不染的雪瓷器,可见到一张故人的脸时,必定还是牵动了她心头的尘缘。

栖真用剪子绞断纱布,收起药盒。她那双冷冽的眼睛与顾希昭对视,目光如飞鸟啄水一般扫过她的眉眼,“你不是绝尘。你叫什么?”

顾希昭看着她,感到一阵迟疑:“我……我是师父在派外收的弟子。我叫希昭,顾希昭。”

顾希昭见她没有回应,又连忙补到:“希望的希,昭示的昭。”

栖真对此只是平淡无比地抬了抬眉毛,“这不是他给你取的名字。”

“对。这是我自己的名字。”

栖真点点头,拿起那封放在桌子上的信,“你们是如何得到这封信的?”

“是师兄从杨绪,不,撄宁师兄那里拿到的。”

“撄宁?”听到撄宁二字,栖真微微合眼,神色像是有了些起伏,但她的语气中仍听不出波澜。

“他找上了我们。”顾希昭连忙把杨绪是如何假扮渭水城的客栈老板,又是如何出现在锦官城外的事一股脑讲了出来,她讲得磕磕绊绊,栖真也没有打断她追问细节,只是静静听她说完这一切。

“所以……我才同师兄一起来投奔栖真师姐的。”

栖真缓缓睁开眼,“你们是如何找到这的?”

顾希昭又将在渝州上船夔州下船之后的事粗粗讲了一遍,她说到吴瑕时,栖真的眼珠似乎微微转动了一下,往窗外的方向望去。

“那少女要将师兄带回这,我不肯,执意跟着,才侥幸找到了这里。师姐,他的伤势现在如何?”

“没什么大碍,他在阿覃的屋里养伤,刚刚醒了片刻,又睡过去了。只要经得阿覃同意,你随时可去看他。”

顾希昭看着她,仍是满肚子的疑惑,她有许多的话想问,这是何处,你又为何被称为神女,那少女少年是什么身份,却见栖真拿上药盒和信,朝门口走去,“我还有要事,得走了。你的伤不比陵光身上的轻多少,自己注意。”

“可是,栖真师姐……”

栖真回过身,再次直视她的眼睛:“你说是陵光执意要带你来找我,你可知道陵光的意图是什么?”

顾希昭迟疑了,她低声道:“我不知道。”

栖真毫不动摇地看着她,这时,顾希昭发觉她的黑眼珠与沈陵光的像极了,都是一片看不出波澜的墨色。

栖真又问道:“那你的意图又是什么?”

顾希昭垂下眼。

“我……我也不知道。”

她诚实地说道。

栖真听着她回答,神色仍然是十足的淡然,她转身,临走前对她留下一句话:“那就在这里想明白。”

·

栖真说的“这里”,就是指这片与外界隔绝的净土,这片小小的山谷被山崖阻断,只有一条溪水处与外界相通,既看不见气宇萧森的巫峡,也看不到颓圮零落的夔州,简直是遗世独立到了顶点。

顾希昭在屋里坐着等不到栖真回来,肚子饿得咕咕响得受不了时,她才打算出门觅食。

她发觉这山谷并非万籁俱寂,而是一片欣欣向荣的田园景象。她沿着溪水走,两岸皆有农人耕种的痕迹,老人坐在竹椅上闭目养神,一对夫妻模样的人在水边浣衣,丈夫锤着捣衣砧,妻子牵来黄牛在一旁等着,几名少女聚在一块对着手中的书册谈笑,她们身后的小童正摘果子斗草。

她看着这副其乐融融的画面,心中有些疑惑,她从无因山下山,这一路上行经不少村庄城市,却没见过这般景象,到底是何处不同了?

她还未得出答案,就被坐在路口编渔网的汉子叫住了,“你就是阿覃他们领回村子里的外人吧!神女都同我们说过了,多给你留一份饭菜,你怎么不自己出来呢,还等着人伺候你呢。”

顾希昭他带进了屋里,桌上放着为她特意留下的甘薯饭与鲫鱼汤。屋里还坐着个渔女打扮的大娘,见她一进门就上看看下看看,掐着她的胳膊下了定论:“这个妹儿倒是外地来的那些臭汉子不一样,脸嫩得可以掐出水来。”

“说什么呢,这妹儿以为你要把她炖汤喝呢。”汉子对渔女嗔道。

顾希昭只好低头喝汤,鱼汤鲜美,掺了不少白萝卜丝,她这几天全在山里跋涉,除了被吴瑕请的那一顿,就没吃过热东西,她咂咂舌品尝其中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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