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感,受了教化之风,便不会做那些鬼祟之事,往后看得多了,也就不会掉眼泪了。”
沈陵光受了安慰,泪也不流了,忙乖乖点头,又听杜仲衡道:“倒是最新的戏本话本子中,多了两类格外严重者,一为穿越,一为架空,无头无脑,又无深刻蕴意,总是一女子腾云驾雾,来到一方外之地,此地无朝无代,世事皆异,这女子恍恍惚惚,在这异世中蹉跎好些年,做了好些荒诞不经之事,与不少男子胡牵乱扯,最后又云淡风轻,全如一梦。陵光,你可要记住,这些皆是虚妄之谈,与你我脚下所踏现实不同,不要动心牵挂才是。”
霍启白抱起双臂,扬起下巴,“跑起腿来最不起劲,动起嘴皮子来倒是废话一大通,我看你平日里也没少读这些虚妄之谈。”
杜仲衡将手中买来的糖葫芦递给沈陵光,瞥了眼她:“那又是谁叫我一同下山看戏的?”
“好了好了,快吃,吃了就回山。”霍启白见状不妙,连忙转移话题,一把将糖葫芦塞进沈陵光嘴里。
沈陵光被糖稀黏住牙齿,他思索着杜仲衡的话,一时着了楞,眼睫毛上也结了冰,冻成一尊雕像。
杜仲衡见他不肯动,便牵住这小师弟的手往前走,他将另一串糖葫芦递给身旁的霍启白:“你吃。”
“都说了我不爱吃甜食。”霍启白将糖葫芦推到一边,满脑子只想着晚上的大会。
她马上又反应过来,“喂!你不是给你自己买的吧,那可是我的零花钱!”
杜仲衡急急忙忙道:“怎么会!上次梅花糕只买了一枚,就被你说了,我这次才想着多买一份。既然如此,干脆下次你自己去买吧!”
霍启白撅了撅嘴,“那你就自己吃了吧,反正长虫牙也是你的事。”
沈陵光嚼着糖稀,感到一股甜味从牙根深处涌起。他仍沉浸在方才的那场幻梦之中,满腔恋恋不舍,往后多看几眼,见那坐在席间的戏子们又纷纷穿上戏服,一个接一个登上舞台,握着的假刀假枪,一唱词也可变成真刀实枪,统领帐下大军千万,一挥手就过了万水千山。而一下台,死去的皆可活过来,戏里有再大的不共戴天之仇,戏外也得在同一檐下喝粥。
而杜仲衡这番话又在他心底下种下种子,生根发芽来。他脑海中倏然浮现一些无迹可寻、非花非雾的念头,这念头还未成形,便像空中徐徐飘落的雪花一样,没落地就化了。
“若是世上当真有爱做梦者,该当如何?若是世上当真有爱听梦呓者,又当如何?”
·
“你回来了。”
栖真坐在藏书阁里,看也不看他,双眼只顾在书页里穿梭。
沈陵光低头站在台阶上,双手交叠在袖子里摩梭。山中天气阴冷,一到了这时节更是冻得入骨,他自襁褓之中便被父母翻山越岭带来无因山,但仍然是个南方人的体质,一到了冬天就要双手长冻疮。
“师姐……”
“进来。”
栖真提起一张黄纸,双指一挥,就有一道暖融融的火光从她指尖迸出,飞入书桌上的手炉。她对沈陵光指指那火炉,示意他上前来拿。
沈陵光刚握住手炉,掌心便涌上一阵暖意,他刚想道谢,却听栖真道,“山下演的什么戏?”
沈陵光明白自己偷偷下山看戏的事情已败露了,只好支吾着答道:“邯郸梦。”
栖真翻了页书,“你既读过枕中记,又看了邯郸梦,那应该明白其中的道理。说来与我听听。”
他低头背道:“宠辱之道,穷达之运,得丧之理,死生之情,一梦尽知。”
“那又为何要哭呢?”
她放下书页,那双冷冽的眼睛无情地看向他,望向他的袖子,上头满是涕泪流下的斑斑痕迹,而他嘴角还残留着一点糖渣。
沈陵光愣了愣,将杜仲衡的话重又说了一遍:“我哭,是因为、因为有所感。我受了教化之风,便不会做鬼祟之事,往后……往后我看得多了,也就不会再掉眼泪了。”
他说得结结巴巴,磕磕绊绊,不似杜仲衡那般娓娓道来,更显得毫无说服力。
栖真叹了口气,不肯再看他,“爱看戏也好,爱读话本小说也好,爱动心也好,都不是坏事。人人皆有喜怒哀乐,情动于中,发之于外而已。然俗语又言,戏与梦同,一昧耽于戏梦之中,欲动情胜,利害相攻,便会害了念头。陵光,你可明白我的意思?”
沈陵光怔怔地盯着她,栖真那张淡漠的脸上毫无表情,双眼、眉间、嘴角都没有一丝一毫的弧度,与那些戏台上活灵活现的面孔全然不同。
他下意识地想点头,可脑海中却闪过了一丝念头,他有所动摇,喉头滚动,头一次说出忤逆师姐的话。
他抬起头,无力地睁大眼睛。
“可我只是、我只是想看下去,就算是梦寐也好,我想看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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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抓住她了。”
沈陵光转过